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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理還亂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7

分卷閱讀147

    輕聲問道:“能不能停車,讓子期出來?”

沈子靖對于沈子期是沒有感情的,故而毫不動容的答道:“現(xiàn)在不行,等快到營地時再說吧!”

沈嘉禮摸不清現(xiàn)在的形勢,所以也不好堅持。身體坐在座位上,他的心也被囚禁在后備箱里了。

汽車經(jīng)過了足有大半天的飛馳,終于開進(jìn)了一處山中軍營。沈嘉禮不等汽車停穩(wěn),便慌里慌張的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結(jié)果腳下一軟,當(dāng)場便是一個踉蹌,險些坐到了地上。扶著車身繞到后方,他急急忙忙的讓趕過來的汽車夫打開后備箱,而沈子期睜眼一見爸爸,就“哇”的一聲咧嘴哭了。

天氣熱,黑色汽車在陽光下跑了一路,后備箱簡直成了一口架在火上的封閉干鍋。沈子期滿頭滿身都是汗水,一張小臉憋的通紅??吹桨职终驹诿媲傲?,他又痛苦又委屈的坐在爽朗空氣中,哭了個東倒西歪。而沈嘉禮一看情形,就知道孩子是受罪了,也心疼的恨不能落淚。伸手把兒子抱出來——他個子矮,兒子偏是長的大,抱著就甭提有多么費(fèi)勁了。

沈子期是個平白無故還要撒嬌的孩子,如今當(dāng)真有了撒嬌的由頭了,就哭的纏纏綿綿,一時三刻不肯收聲。沈子靖引著沈嘉禮走進(jìn)營房里去了,見沈子期像個猴子似的將雙腿盤在三叔腰間,哭的高一聲低一聲,唱歌一般,不由得又氣又笑,抬手就在對方的屁股蛋上狠拍了一巴掌:“怎么還嚎個沒完了?下來自己走路,否則我揍你!”

沈子期受到了大哥哥的恐嚇,果然嚇了一跳,暫停嚎啕,然而又嬌聲嬌氣的說道:“爸爸,我肚子疼呢!”

沈子期的確是肚子疼,還和上次鬧盲腸炎的那個疼法是一樣的。沈嘉禮到了這個境地,更是沒辦法讓兒子去接受正規(guī)治療了,只得是找出隨身攜帶的消炎藥片喂給他吃。幸而沈子期的身體是很好的,吃完藥睡了一覺,也就恢復(fù)了正常。

沈嘉禮沒把這病當(dāng)成大事,將兒子安頓好后,他便想要換下這一身禁錮身體的軍裝。然而沈子靖坐在桌子上,卻是不讓他脫,又上下打量著他笑道:“你倒真是有點派頭。穿上這身軍裝,很像那個被顧云章斃了的中央大員!”

這個比喻實在是不得人心,沈嘉禮橫了他一眼,沒說話。

沈子靖哈哈笑了起來,也覺著自己這個比喻很氣人??墒沁€沒等他哈哈完畢,外面便遙遙的起了炮聲。

他立即合上嘴跳下來,面無表情的轉(zhuǎn)身出去了。

在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戰(zhàn)爭也進(jìn)入了白熱化的狀態(tài)。沈子靖從軍多年,并非膽怯之徒,只是在他心中,對一切主義與政見都嗤之以鼻。他和他三叔的觀念是一樣的,他們叔侄的國土就是他們的宅院,只要一出家門,哪怕外面所有人都打破頭了,也和他們叔侄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

沈子靖手里有錢,而且是大錢。錢被他換成了金銀珠寶儲藏起來,單是金條就有兩箱。如今這個世道,同人不同命。同樣是帶兵的伙計,有那混的高妙的,能公然調(diào)動車皮,把無法估量的巨額財產(chǎn)運(yùn)去香港海外;沈子靖自認(rèn)為混的馬馬虎虎,沒那個面子與本事,也就不去眼紅人家的好運(yùn)氣。他一度有心投降,可是又怕自己的財產(chǎn)會被對方全部“共”掉——當(dāng)然,人家現(xiàn)在還沒提過要對他共產(chǎn)的話,但也許是對方正忙,要等到秋后再一起算總賬呢!

沈子靖知道自己歷史不干凈,只要是翻起舊賬,自己就絕逃不了。思前想后的,他認(rèn)為自己還是不能學(xué)習(xí)馬天龍——馬天龍當(dāng)時是讓人家包圍了,無路可逃;自己目前還據(jù)有一塊陣地,何必忙著舉白旗?

沈子靖不是不想抵抗,他抗了又抗,但實在是抗不住。七死八活的熬到了九月,他部下的小兵開始鬧嘩變了。

這可是嚇著了他。他發(fā)電向顧云章求援,哪知顧云章那邊裝聾作啞,連屁都沒有放出一個來。他心中憋了氣,又無人可去傾訴,只得是夜里回房對沈嘉禮發(fā)牢sao:“我早就看姓顧的那個小白臉不是好貨!混蛋老婆養(yǎng)的,就NND會耗子扛槍窩里反,一到動真格的時候就啞巴了!我知道,他霸占著軍餉彈藥要保護(hù)自己呢,cao,天下大勢浩浩蕩蕩,我看他能張狂到幾時!這個不要臉的!”

沈嘉禮坐在床邊連連點頭,無條件的表示同意。他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可還沒經(jīng)過這種改朝換代的年頭,所以心里很懵懂。思前想后的猶豫片刻,他發(fā)表了很不成熟的意見:“要不然,你也別等人家打到家門口來,直接起義算了?!?/br>
“那我萬一過兩天再被他們共了呢?你狠,他們就不會狠了?”

“那你說怎么辦?”

沈子靖將手插|進(jìn)褲兜里,在沈嘉禮面前來回走了兩趟,最后停在對方面前彎下腰,壓低聲音咬牙說道:“要不然,咱們偷偷開溜吧!”

沈嘉禮立刻抬頭望向了他:“你有路?”

沈子靖直起腰,斜眼向上瞄著天花板,愣了半天才答道:“我還真是沒什么路可走——當(dāng)然,要走也能走,只是我的財產(chǎn)……就憑你我,加上小崽子,也運(yùn)不走那些東西呀!”

沈嘉禮雖然愛財,但是覺得到了這般時候,就不能再想著絲毫不受損失的美事了。不過話說回來,錢是沈子靖掙來的,自己作為一位白吃飯不干活的三叔,也不好多說什么。

沈子靖在遲疑中舉棋不定,然而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天下大勢浩浩蕩蕩,而他和他的小兵們在浩蕩大潮面前,并沒有做一根中流砥柱的資格。

他們丟盔卸甲的開始后撤,情形已經(jīng)是這樣的狼狽不堪,偏偏沈子期卻又鬧起了肚子疼——不嚴(yán)重,一陣一陣的疼,不要人命,可是日復(fù)一日,讓沈子期漸漸失去了活力與熱氣。

沈嘉禮意識到了這病癥的可怕,心急如焚的想要讓沈子期住進(jìn)醫(yī)院接受手術(shù);然而沈子靖看出了顧云章的不可靠,所以從九月中旬開始,就拒絕執(zhí)行軍部發(fā)出的所有命令了。

他不再抵抗,也沒有退入本溪湖市內(nèi)。帶著部下的殘兵敗將們開始往南逃跑。軍隊一路經(jīng)過的都是荒山野地窮村陋巷,哪里還有條件讓沈子期去治病?

沈嘉禮終日坐在汽車中,摟抱著病懨懨的沈子期。他一日三頓的喂兒子吃飯,希望兒子重新強(qiáng)壯活潑起來——畢竟只是炎癥,也許可以熬過去的。

沈子期

沈嘉禮用糖水泡軟了餅干,要喂吃上兩口??墒巧蜃悠诎胩砂胱母C在他懷里,哼哼的只是哭泣呻吟。

他那圓胖的小臉已經(jīng)瘦出了輪廓,膚色是毫無血氣的蠟黃。一陣急似一陣的腹痛已經(jīng)慢慢耗盡了他的力氣。消炎藥不再起任何作用,他長久的發(fā)燒,體溫越來越高,軍醫(yī)給他打了一針嗎啡止痛,但是這一針的效力也并不持久。

他們還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