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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再度出劍。 這一劍毫無花哨, 卻比剛才那一劍更凜冽,也更危險。仿佛狂風暴雨, 又仿佛天搖地動, 劍光奪目著, 直朝圣主而去。 當初圣主全盛時期,都只能被俞流壓著打,現如今這般茍延殘喘的狀態, 就更被壓著打。 于是劍光一閃,登時只聽“噗”的一下, 劍尖正中圣主胸口。 俞流到底還記得卿衣說過的話, 沒趁此機會要了圣主的命。他腕間微動,長劍已然回撤, 同時他人也到了卿衣跟前, 將卿衣牢牢護住。 再看圣主,因俞流的劍上開有血槽, 這就導致圣主身上的傷口此刻急劇流血。 鮮紅的血飛快暈染開, 將那為著見卿衣而特意換上的白衣染紅不少。這紅襯得圣主身體愈發佝僂, 真正是行將就木。 然而即便如此, 他也還在緊緊盯著卿衣,言語間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他道:“明樂,我不在的時候,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卿衣自然不答話。 他再道:“明樂, 我錯了,我不該將事情交給秋桑去辦,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點用都沒有。待此間事了,回去我就殺了她。” 說完,他慢慢直起身,手微微顫抖著往后一伸,竟拔出一把劍來。 卿衣認得,那是歷代圣主才有資格動用的圣宮里最好的劍。 傷口猶在流血,圣主卻不管不顧,只抬起這把劍,正對俞流。 “我殺了你。”他一字一句道,殺心驟起,“明樂是我的,你不該染指她。” 俞流不言。 只讓卿衣往后退了退,確保接下來不會波及到她,俞流才上前去,與圣主交手。 卿衣就看著他倆打。 本以為憑武林盟主的本事,俞流打敗圣主應該是很輕松的事,豈料圣主困獸猶斗,好似被那殺心激發出全部潛力一般,愣是和俞流過了十幾招,也沒有要落敗的跡象。 看到這里,卿衣總算對系統說道:“把明樂的資料發來。” 系統立即調出資料給她。 以前卿衣看替身的相關資料,盡管會從頭到尾地看完,但由于內容太多,她只會記住其中比較重要的節點,別的部分看過就算,不會全部記到腦子里。所以現在她想找的,是有關紅衣的部分。 不僅僅是圣主對明樂穿紅衣的執念,還有石室里的那幅畫,卿衣大致可以判斷出,明樂的的確確是穿過紅衣的。 就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樣的場合里穿的,以致于讓圣主記到現在。 檢索關鍵詞紅衣,結果很快出來。 卿衣立即翻到那一頁。 原來,及笄那天,明樂穿過紅衣。 原本那紅衣是侍女用來哄圣女開心的,畢竟在圣宮里,不允許行笄禮冠禮,只能自己私下慶祝。孰料這一穿入了圣主的眼,圣主甚至親口對明樂說,她穿紅衣好看,以后也要經常穿。 明樂哪里知道圣主說這話的真正根由,她只覺得圣主在故意嘲諷她,于是回去后就脫了紅衣,讓侍女拿去燒掉。 從此明樂再不穿紅衣。 圣主等了許久,等不到她再次穿紅衣,慢慢就成了執念,直至今日。 “難怪明樂討厭紅衣。” 看完有關紅衣的這段資料,卿衣說了這么句,重新看向前方。 宗師之上的高手過招,向來速度極快。便在這樣短的時間里,又是十幾招過去,圣主終于顯出頹勢,漸漸落入下風。 卿衣繼續說道:“換成是我,殺害父母的仇人夸我穿紅衣好看,我也得討厭死。” 系統說:“也就是明樂那時候境界不高,不然早殺了他。” 卿衣說:“對,好在現在殺也不算太晚。” 說話間,又一道銳器入rou聲響起,圣主又被俞流傷到。 這回傷到的是腿。 失了平衡,圣主身體狠狠一晃。 好在他立即用劍撐住了,才沒在俞流面前跪下地去。 此時他身上白衣完全被血染成紅色,鐵銹味濃郁極了。他拄著劍的手在抖,連帶著他渾身上下都在抖,他搖搖欲墜著,顯見快不行了。 而他好像也知道自己今日會死。 于是:“……明樂。” 他又喊,那點針對俞流的殺心儼然已經消失無蹤,唯獨血腥氣更加鮮明。 他在這一剎那間又老了幾十歲般,渾濁雙目里僅余的最后一點神采,是對著他的明樂時才有的:“明樂,你看看我。”他說,“我快死了,你看看我。” 卿衣不看。 不僅不看,還轉身就走。 這一走,圣主慌了。 他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拼著命地挪動被俞流一劍砍斷的腿,才要向卿衣追去,就見卿衣倏然止步。 “明樂?” 圣主此刻仍在發病。 每逢發病,在他的認知里,他和明樂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一對眷侶,偶爾他做得過了,明樂會惱他,會生氣,但絕不會離開他。因而眼下,卿衣這么一停,他便有些歡喜。 一時間連眼里的渾濁都被更多的神采掩了去,他面上也帶起笑:“明樂,我就知道,你……” 話說到一半,卿衣拔出腰間佩劍,反手便是一劍。 “……你心里有我。” 這一劍速度快極了,圣主直把后半句話說完,才低下頭,看沒入心口的圣女佩劍。 不止是沒入心口。 佩劍自前胸入,從后心出,穿身而過。 圣主怔怔看著,雙目漸漸變得赤紅,忽而吐出一口血來。 血滴落在佩劍上,粘連蜿蜒,再落入下方紅衣,一點點滲透進去。 吐出血后,圣主的眼睛也愈發赤紅,幾欲滴血。他抬頭看向前方一直沒有看他的卿衣,問她:“明樂,你當真不能看看我?” 話音落下,手中拄著的劍一歪,沒了支撐,他重重跪地。 這條走廊里紅衣作底,被鮮血浸透了,紅得愈發深邃。便在這紅里,圣主緩慢地喘息,他想拔出心口上的佩劍,終究沒拔,只盡力伸著手,想去抓卿衣的裙角。 卿衣抬腳便走。 她連佩劍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