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三年，和燕王府是同時沒了。

辛弈忽然心下一動，冒出一念頭，但話到嘴邊也未問出來。只擦了擦甘薯，道：“白石老人是位好先生。”

曲老拍拍土，起身扶腰道：“這許久沒翻過地了，腰也不行。老夫果然是老了，不大中用了。這甘薯新鮮，咱們現(xiàn)在就烤著？”

“行。”

烤甘薯，最美的就是炭灰埋起來燜烤出香味的時候。辛弈對烤甘薯還真有幾分心得，扒出來的時候正好，里邊甜軟烤香，連赤赤都激動的一直搖尾巴。

柏九正在批文，碰不了，辛弈便掰了些喂給他。柏九吃時舌尖卷過辛弈指尖，辛弈耳尖一熱，倒也能裝得很淡定了。柏九吃完了一個，辛弈想著等下還有晚飯，便停了手沒再喂。

“手藝好?！卑鼐拍P勾了一圈，道：“回去叫人在家里也種些?！?/br>
辛弈想到他書房前養(yǎng)魚的院子，笑道：“那正好種書房邊，和魚池礙著，也算是風(fēng)景。”

“種那好?！卑鼐磐Ａ耸?，抬頭看他，道：“這樣案牘勞形，也能日日被投食?！?/br>
辛弈道：“總不能天天都烤甘薯，那得再種些青菜之類的?！?/br>
柏九想了想，從旁抽了張紙給他，道：“開個菜園，想吃什么種什么。”

辛弈一愣，微懵的看著他，重復(fù)道：“開個菜園？”

柏九抬手將他臉扶正，“菜找人種著，你種點別的。”

“我種什么？”

柏九拍了拍他腦袋，笑而不語。辛弈想說誰吃啊，一想又默默咽回去，道：“這要是種出來一樹......圣上得吃不下飯了。”

“不要一樹。”柏九之指尖曖昧的在他酒窩邊畫了畫圈，“再長大點就行了?！?/br>
辛弈臉漸漸紅了。“已經(jīng)十六了。”他說著，柏九目光下移到他難以言說的位置，狹眸中帶了細微的笑。辛弈立刻擋了擋，臉已經(jīng)紅得燙手，他道：“那是、是頭一回?！?/br>
柏九挑眉，點頭道：“怪我。”辛弈還沒舒氣，就聽他繼續(xù)道：“貌美如花到讓人夢里都硬。”

辛弈目光慌亂，咬唇硬撐道：“男人么......”

“說得是?！卑鼐诺皖^繼續(xù)在案上勾畫著，道：“到年紀(jì)了，硬一硬也正常?！毙赁奈嬷湟?，被柏九拎了后領(lǐng)捉回桌上，將其余物件都推了，柏九兩手撐在他身側(cè)，狹眸盯著他認(rèn)真道：“臉皮薄成這樣，也不反駁，就任我欺負(fù)？”

“我、我講不過大人。”而且還真做過那樣的夢，心虛。

“糟了?！卑鼐诺溃骸叭羰窃僬f些床笫間的話，你還不直接鉆去床底下。”

“床、床床、床——”辛弈懊惱的咬了咬結(jié)巴起來的舌尖，道：“那是什么話？”

柏九沉默了半響，突然將他按在胸口。辛弈一愣，手遲疑半天，小心翼翼扶上柏九的腰間，不知這忽然是怎么了。

他十二歲前是父母兄弟中的掌中寶，哥哥們都不是孟浪的人，就是他三哥也將小黃本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還沒來得及在這方面開蒙呢，人便都沒了。入了平王府更無人教他這些，除了馬，他連人都少見。你說他長得天真討人喜歡倒還真是，但這心性到底有些不符。可你要說他心機深重內(nèi)經(jīng)滄桑，他又陰差陽錯空了些余白，干干凈凈。是故這眉目間的天真還是天真，但這眼底藏得狠勁也是狠勁，都是獨一份的辛弈。

“敬淵怎么了？”等了好一會兒，辛弈在他胸口有些悶，便悶悶地問。柏九垂頭在他發(fā)心親了親，到他耳邊緩緩說了句什么。辛弈臉倏地蒸燙了，偏這還是個開始，柏九在他耳邊不停地說著些不正經(jīng)的話，辛弈頭越埋越下，直到柏九停下來，道：“往哪去，再往下邊就不合理了?！?/br>
辛弈又默默移上去，等柏九把他從胸口挖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紅成被燙過蝦子了。柏九指尖在辛弈唇角蹭了蹭，道：“小孩子。”

不知道不會說不明白，都不打緊，柏九有時間，愿意慢慢教。當(dāng)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大人只會樂意他自己一個人來教......

這宅子的廚子倒不如府里的好，但辛弈正記著“小孩子”和“長大一點”這兩句話，飯量更超人了。飯后兩人出院子散步，赤赤跟在后邊，辛弈好好接觸了一番這鹿懿山的楓葉，對柏九慢吞吞道：“大人怎么想到要買暉陽侯的宅子？”

“景致好?！?/br>
“景致好的宅子京都不少?！毙赁慕o鹿喂著食，掌心被舔的濕漉漉的。不等他自己去拿帕子，柏九先用帕子給他擦干凈。

“在鹿懿山上的就這么一個?！?/br>
“那也可以自己再建一個?！毙赁谋凰林?，呢喃道：“大人和暉陽侯是相識嗎？”

“不是。”柏九捏了捏他指尖，道：“我來京都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暉陽侯了。”

“大人是什么時候來京都的？”

“大人不會告訴你。”

辛弈有些氣餒道：“敬淵?！?/br>
“四十七年冬。”

楓葉踩在腳下作響，辛弈被柏九牽著在楓葉間行走，他道：“唔，那敬淵那時候還年輕。”

柏九腳下一頓，“如今已經(jīng)年老色衰？”

辛弈臉微紅，道：“不是......”他跳過溪水，“大人......咳，敬淵很好看?！卑鼐呕仨聪蛩?，忽然將他一把抱了起來。辛弈微驚，道：“這溪我跳的過去......”

柏九將他往上抬了抬，“向南看?！?/br>
辛弈一側(cè)頭，頓時被楓葉漸染的山巒起伏迷了眼?？茨歉采蕉w的楓葉雄茂，一直欲燃到京都的亭臺樓閣，橫鍍著夕陽橘光，讓人覺得熱烈又熾燙。天際雁字聲聲經(jīng)渡，燦爛和孤寂相融一體，奇妙的初秋美感。他酒窩深陷，伸手虛點了點，笑道：“好秋景！”

“鹿懿山楓絕?！卑鼐胖豢粗?，“美不勝收。”

辛弈哪里知道他到底在說誰，只以為他說這景，頷首應(yīng)著。澈亮的眸驚艷環(huán)視，只覺心神氣爽，胸中濁氣煙消云散。

柏九問道：“如何？”

辛弈點頭，眼睛都是細碎陽光，他道：“喜歡！”

柏九笑，“只是一山的景？”辛弈垂頭看著他，柏九狹眸深邃，楓葉層駁間，他的眼像潭水一般深寧寂靜，清晰地倒映著辛弈的模樣。辛弈捂了捂胸口，飛快的搖頭道：“不......不止這景?！?/br>
柏九靜靜看著他，冷靜地像是端詳。辛弈被看的有些心動，還有些大膽，他難得沒逃開目光，忍著羞直勾勾的回望柏九。

“喜歡嗎。”柏九聲音無波瀾。

辛弈頓時用拳擋了鼻尖，使勁地點點頭。柏九笑了一聲，辛弈突然伸手抱住他肩頭，哪怕掌心已經(jīng)緊張出了汗，也緊緊地抱住柏九。

柏九靜了半響，在他后背上按了按，“抱我要付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