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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話要告訴姜恒知,卻一點聲音也說不出來,只剩下“嗬嗬”的氣聲,痛苦而又絕望。 直到眼神渙散了,姜恒知也沒有聽到她說了什么。 小滿埋在周攻玉懷里,聽見了姜恒知的慟哭聲。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姜恒知不顧儀態的大哭,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像姜恒知這樣的人,也會為了誰傷心到撕心裂肺。 周攻玉始終沉穩的,事不關己地看著眼前一切,連心跳都沒有變過。他拍了拍無措的小滿,安撫道:“別怕,我在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太過愛護孩子,最后被愛護的孩子害死。這就是程夫人的結局……我不會寫特別極端的故事,但我覺得這個結果應該不算很意外。 ☆、第 63 章 程汀蘭喪禮那一日正好是立冬, 連歸隱山中禮佛的老夫人都回來了。 姜程兩家也曾鼎盛一時,落到今日的下場, 死的死散的散, 難免惹人唏噓。 程郢闖入姜府, 把姜恒知按在地上打了一頓就跑了, 后來幾日都沒有再出現。 小滿回到宮里消沉了許久, 心中空落落的, 也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與程汀蘭并不熟悉, 從前在相府的時候,偶爾會收到她送來的衣料首飾,見面的時候也只會和藹的對她笑笑。因著府里的許多下人都拜高踩低,對她不甚恭敬,她也鮮少湊到其他人眼前惹人嫌。 記憶中的程夫人,就是一個端莊溫婉, 很愛孩子的母親。 曾有一次, 她撞見程夫人在花園給姜月芙扎辮子, 那時候她就很希望自己與陶姒也能這樣溫情的相處。 只不過是造化弄人,陶姒死后的第二年, 程汀蘭也于同一日,死于自己女兒的手。 兩人死前都愛著自己的女兒, 也都對姜恒知失望至極, 開始大相徑庭,下場卻一樣。 立冬那一日,陰了好幾日的天終于放晴, 難得的出了太陽。 日光照在孝服上,為潔白鍍了層暖光,看著有些諷刺。 姜恒知是官降四品,連喪事都限制了規格,可上門祭拜的人還是有絡繹不絕。 一些是曾經受他提拔,有恩與他的人。還有一些怨恨他的,親自到場只為了看他如今的落魄下場。 喪禮那日,小滿穿了身素白的衣裳,發髻上只插了根玉簪。 周攻玉陪她到了姜府,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肅穆的白,人影不絕,卻讓她感到無端的冷寂。 如今的姜恒知雖然官位不高,卻也是曾經的一朝之相,太子前來參加他發妻的喪禮,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徐燕在宮里張揚放肆,連皇后都惹怒了,周攻玉將此事擔下,惹得眾人議論論紛紛,他和徐燕都成了眾矢之的。小滿和他一同現身姜府的時候,引來所有賓客的注視,其中不乏一些女賓,用憐憫的表情看著她。 周攻玉面色無虞,側過臉對她說:“你自己小心些,等我應付完了來找你。” 女賓一般都會與男賓分開,小滿不想面對一群陌生人的打量,便和白芫一同去了靈堂。 滿目都是慘淡的白,只有一方黑沉沉的棺木擺在中央,看得人心底發寒。 程汀蘭的至親都不在了,如今有資格為她披麻戴孝,上香燒紙錢的人只剩下程郢和她的子女,以及頭發花白的姜恒知。 然而今日只剩下姜馳一人,靈堂這種地方,若非血親,常人都不愿久留,以免沾上晦氣。程汀蘭的死因,對外都傳是病重,但府里鬧得那樣大,當日的下人那樣多,對姜月芙怨氣已久的也不是沒有,弒母的說法還是禁不住流傳了開來。 當日小滿也回了姜府,便也被冠上了一個喪門星的名頭,說她是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大夫人。 小滿從沒有見過如此沉寂的姜馳,就像是被拔光了爪牙,再抽打到遍體鱗傷的野獸,連背影都變得脆弱,好似不堪一擊。 姜馳抬起臉,看著小滿。“你為什么還要來?” 小滿從桌上拿了香箸,正要去點燃,卻被姜馳一把奪過,他語氣冷硬地說:“若非真心,何必還來惺惺作態。” “姜馳,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失去了母親。” 姜馳將香箸拍得排在桌案上,泛紅的眼眶蓄滿了淚水,咬牙道:“陶姒如何與我母親相比。我就知道,你就是來譏諷的。如今我也沒了母親,你心中必定在想是我活該,是不是?你現在該高興了吧?” 當初陶姒離去,他咒罵小滿,撕毀她母親的遺書,嘴里沒有一句好話,如今輪到他了。 姜馳攥緊拳頭,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狼狽脆弱來,一副只要她敢笑,就要打人的模樣。 小滿自然不會給自己找罪受,何況在人喪母之日嘲諷,屬實沒有道德。 姜馳缺德,她卻不能和他一般。 人死如燈滅,生前種種,不過化為一縷輕煙倏爾消散,恩仇便也泯盡了。 “你不必如此,我今日來,只是為了祭拜姜夫人,沒有與你計較從前的意思。”本就是不好的事,她自己都能放下,為何姜馳還緊抓著不放,屬實叫人想不透。 這香箸在明日起棺之前都不能熄滅,要有后輩不斷地續香才行。姜月芙精神失常,如今定是被關起來了,程郢受刺激后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個姜馳,默默的在此燃香,已經一夜未能闔眼,還要再等到明日天亮方可休息,如今眼下也是一片疲憊的青黑色。 “姜馳,該續香了。”小滿提醒道。 姜馳橫了她一眼,擦去眼淚默默去燃香。 小滿站在牌位前一言不發,看著滿目的白,忽然憶起些什么,問道:“當初我母親去世,府中似乎沒有辦喪禮。” 停棺七日,作法事,賓客來祭拜這些都沒有,她作為女兒,甚至沒能像姜馳一般為她穿上孝服,親自燃香守靈。等她高燒醒來,陶姒早就匆匆下葬了。 姜馳跪在火盆前,沉默著燒著黃紙,半晌后才說:“你怨恨我嗎?” 她愣了一下,剛想回答,他又自顧自開口:“我現在什么都沒了,家道中落,曾經的友人對我不屑一顧,被人冷眼譏諷,也被落井下石。如今連母親都沒了……姜小滿,你可有覺得解氣?” 黃紙被火舌舔舐,竄起的火焰又很快熄滅,紙灰隨著熱氣朝上飄散,再悠悠轉轉落到了她的肩發。 冷卻的黃紙,只剩下枯敗的灰,一觸就散。許多人的一生也是如此,苦苦煎熬,飄搖輾轉,最后如塵灰散去了,連聲音都沒有過。 “姜馳,我對你沒什么怨恨,也說不上原諒。我與你之間,最好沒有交集。旁人的悲慘不能代替我所遭受的一切,便沒有解氣一說。你的傷痛是你自己在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