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岳亦楚頸間：“你放心，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不管怎樣，我是不會死的……我們，還有好多事沒做，不是嗎？”

岳亦楚頭抵在漆夜璉肩膀上，淚滾滾落下，浸濕了漆夜璉的肩膀。

“影衛(wèi)的人數(shù)本來就不多，結(jié)果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來。”漆夜璉回頭，看看身后跟著的蝶夢和紅裳，兩人都在沉默。

漆夜璉道：“他們都在，這就很好了。”

上山的路上，天空陰霾無光，樹林里除了腳踩樹枝枯葉所發(fā)出的清脆響聲之外，別無他聲。

沒有馬車。岳亦楚有時被漆夜璉橫抱著，有時被漆夜璉背著。可無論岳亦楚怎么說，漆夜璉都不讓他下地走路。

岳亦楚的身體狀況也著實不能走路。

他很多時間，是縮進漆夜璉的胸膛，沉沉睡著。即便是醒著，也是雙眼暗淡無光，臉色憔悴地看起來若不禁風(fēng)。他會不知什時候，大口大口吐血，像要把自己的心肺都掏空一般。漆夜璉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

“我也答應(yīng)你，不會死……我要陪你去找青淺呢！”岳亦楚如是說。

漆夜璉則輕輕掩住他的嘴，搖頭：“你一定是想把我扔給青淺，是吧？但是我不想找他了，只想陪你。永生永世。”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回答漆夜璉的，只有岳亦楚無聲的淚。

這日，四人在安靜的樹林里休息。

沒有風(fēng)，沒有鳥鳴，浮離山就像是一座墳?zāi)埂Ｔ岬氖敲恳粋€路人的嘆息。

漆夜璉背靠著一棵參天古樹，光線幽暗，懷里人睡得正沉。

岳亦楚的睡相很好，只是使勁扒著漆夜璉的衣領(lǐng)，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入，就像失水的魚，努力尋找一汪清水。

漆夜璉會想起，淺。淺他，也喜歡蜷進漆夜璉的胸膛，面頰貼著自己，有時稍微沉厚的呼吸，就會碰觸到他的臉頰，很柔軟，隨后淺會無意識地蹭啊蹭，像一只小狗，弄得自己胸口總是癢癢的……

輕輕抬起那人的面頰，少年無意識地嘟起嘴，想要找到本來舒適溫暖的地方，漆夜璉忍不住吻下去，有些深，一時忘我，少年呻吟著醒來。

岳亦楚伸手，用手背擦了擦嘴：“你又占我便宜。”

“一時忍不住……”漆夜璉笑道。

“你滾開，我要起來！”

“不行，你走不動的……”

“誰說我走不動？”岳亦楚執(zhí)意要起來，奈何完全掙不過漆夜璉，很快沒了力氣，癱住。

漆夜璉得逞地笑笑，俯下頭親了親岳亦楚的面頰。

就在此時，兩人身邊的樹叢動了動。

漆夜璉和岳亦楚都抬頭望向那個方向。

蝶夢和紅裳都在離漆夜璉和岳亦楚很遠(yuǎn)的地方休息，不曾走過來。那個樹叢里，有什么東西？

“誰？”漆夜璉道。

一片靜止。

“是誰？快出來！”漆夜璉起身，輕輕將岳亦楚放在樹下。

“再不出來我就過去了啊！”

漆夜璉抬腳，下個瞬間，忽的從樹叢里滾出一個團來。

“我出來啦出來啦——！”

漆夜璉和岳亦楚看著面前的男孩，八九歲的年紀(jì)，精瘦精瘦的，顯得眼睛很大，很機靈的樣子。身穿打著補丁的衣服，應(yīng)該是個窮人家的孩子。

紅裳和蝶夢聽到聲音趕過來，看見一個不大的孩子，都愣住。

“你是誰？”蝶夢問道。

那個孩子道：“我昨天騎著牛來放牛，結(jié)果睡著了，一覺醒來，牛不見了，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在剛才，我走到這里，當(dāng)然，我真的是不小心才看到……”

岳亦楚整個臉拉下來。

孩子笑起來。

岳亦楚惱怒道：“你笑什么笑？”

“剛才看到小哥哥在大哥哥懷里吃虧……忍不住……哈哈哈哈……”

“呸，最近的小孩子怎么都這么討厭……”岳亦楚嘟噥道。

漆夜璉只覺得好笑：“你不也是小孩子？”

“我才不是！”

“喂，你打算怎么辦？”紅裳問那個小孩。

小孩撇撇嘴：“還能怎么辦？你們是下山去吧？我跟你們一塊走吧！這里陰森森的，好恐怖！”

“可惜，我們不是下山的。”紅裳道。

“不下山？那你們?nèi)ツ模窟@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嗎？”

蝶夢道：“半山腰有個山莊，我們要去那里。”

“咦？”小孩眨著眼，“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浮離山上有山莊？”

“你沒聽說過不證明沒有。”紅裳道。

“那……”小孩兩眼發(fā)光，“你們帶我去吧！我也想去看看吶！”

紅裳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漆夜璉。

漆夜璉道：“我倒是沒什么意見。”

岳亦楚道：“我有意見。”

漆夜璉看著他：“你有什么意見？”

那小孩突然湊上來：“帶我去吧！我會很乖的！”

岳亦楚噘著嘴不再說話。

于是，登山的人又多出一個放牧的孩子。

又來到浮離山莊。

上次到此，是百花盛開，爭芳奪艷的美麗景色，而如今所見到的，是滿園凋零，一片頹敗。

山莊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人居住。

“在將軍還在找我們之前，我們就先住在這里。”

收拾出房間，漆夜璉將昏睡的少年抱進去。放在床上，又蓋好被子，仔細(xì)掩了被角。漆夜璉起身打算離開，卻被一只手拉住。回頭看見睡夢中緊皺眉頭的少年，嘴中喃喃叫著一個名字。

又是“憐”嗎？岳亦楚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一刻不放開。漆夜璉沒辦法，只好坐在床沿，靜靜守候。

夜晚，大雨傾盆而至。

窗外枯萎的芭蕉葉，禁不起落雨的巨大力量，而被砸的千瘡百孔。

岳亦楚緩緩睜眼，漆夜璉就坐在面前。

見自己醒來，神情略顯疲憊的漆夜璉綻開一個笑容。

岳亦楚道：“你怎么不去睡？”

漆夜璉舉起被岳亦楚抓得死緊的手：“是你不叫我睡的。”

岳亦楚有些抱歉地松手。

這房間是曾經(jīng)漆夜璉住過的地方。

漆夜璉沒走，仍然坐著。

“漆夜璉，你為什么要走上山，而不是用你的法術(shù)？”岳亦楚問道。

漆夜璉聳肩：“我以為你明白，這就像夜晚在荒郊野地里生火。如果我動用了自己的法術(shù)，保不準(zhǔn)將軍就會知道我們的行蹤了。”

岳亦楚閉眼，點頭：“的確是這樣……”

“所以只要我不用鬼族的力量，在這個龍族管轄的地域，將軍就不會發(fā)現(xiàn)我們。我會想辦法聯(lián)系父皇，讓他來接我們。”

“不要，我不要去幽冥界。”

“那好，那就不回幽冥界了，”漆夜璉笑道，“我們就留在浮離山莊，做一對‘神仙眷侶’你說怎樣？”

“……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