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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平生多情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8

分卷閱讀138

    手拂在他臉上,清風般溫柔憐愛。

安平在夢中露出笑容,臉上似真的有一雙手在輕柔撫摸。他挨著那夢里的手掌蹭了蹭,呢喃囈語,“宿恒……”

陡然一陣尖銳巨響。安平猛地睜開眼。

宋揚氣喘吁吁站在他跟前,踉踉蹌蹌剛穩住身形,茶幾被撞得向後斜著。

安平吃驚地望著他,不覺抬手摸自己的臉──被碰觸的感覺太真實了。

宋揚額上一層細汗,支吾道:“我,我出去一趟。”抓起車鑰匙落荒而逃。

安平抿著唇坐了一會兒,慢慢起身去洗手間擰了一條毛巾,一下一下擦拭自己的臉頰。直到臉上另一個人皮膚的觸感完全消失,才停下這近似神經質的動作。

回到客廳,看到茶幾上多了一只藥店的購物袋,里面是宋揚新給他買的維生素。

安平固執地不想再碰宋揚動過的東西。掙扎半天,認命地將一袋子藥拎起來。

袋子里除了幾瓶維生素,還有一只錢包。想來是宋揚付過帳,隨手將錢包也放進了購物袋。

安平遲疑地盯著那錢包,兩眼漸漸迸出guntang的火星。

這些天他不停懇求宋揚能給他一張豆豆現在的照片。宋揚總是推辭,說來得太急沒有帶。但安平記得他過去就有把親人照片放一張在錢包的習慣,以前他們還沒確定關系,自己的照片就已經在宋揚錢包的夾層里了。照他的說法豆豆是他唯一的兒子,又那麼得他歡心,他沒理由一張照片也不帶在身邊。

安平呼吸粗重,如被迷惑了心魄般,抖著手將錢包拿了出來。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應該沒關系吧。

安平等心跳略微平復,不再給自己遲疑的空隙,迅速打開錢包的按扣。

外面的一層沒有。安平手抖得像篩糠一樣,把所有夾層里的卡片、現金、字條都掏出來。在隱蔽的內夾層里當真找到一張極小的相片。

頭腦嗡鳴得似要爆裂一般。安平翻過那張小相片,心口瞬時一片冰冷──

相片上是一個女子。粉黛輕沾,朱唇含笑。老舊的相紙雖已泛黃,仍掩不住那段明媚風姿。

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卻顯然不是安平想見的人。

安平不死心地盯著那女子,似乎在憤恨她搶了原應屬於豆豆的位置。

看著看著,安平卻開始發抖。從腳趾到發絲,顫抖得像一片被風雪無情鞭打的枯葉。

仔細審視下,相中的女子竟分外地眼熟。仿佛曾親目睹過她的一顰一笑,曾與她耳鬢廝磨、抵死纏綿。

腦中像鉆進了一枚寸許長的鋼釘。安平尖叫一聲,抱住劇烈疼痛的頭部,軟軟滑倒在地上。

四十五

四十五

宋揚在下午茶之前返回。安平如常坐在客廳的大陽臺上曬太陽,手里翻著上次沒看完的。

宋揚舒了口氣。把茶幾的位置擺正,將還放在幾面上的維生素和錢包分別收起來。而後沖好奶茶,取出新烤的曲奇,一同端到安平身邊的小圓桌上。

每天的下午茶時光,是安平最期盼最喜歡的時段。

為了讓他最大可能地保持心情舒暢,宋揚平時盡量少露面,也很少再跟他提起豆豆。只固定在下午茶的時間,才會將豆豆近二十年的成長經歷,向他娓娓道來。

傍晚之前這一個小時的光陰,成了掛在安平心尖上最迫切的愿景,叫他每時每刻不停想念追趕。每日睜開眼,盼得不過就是這短短的六十分鍾。

宋揚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安平幾眼,發覺他的神色并無異常,方才徹底放下心。

他離安平稍遠的藤椅上坐下來,從昨天停止的地方開始,繼續講述豆豆的高中生活。

這一個小時向來是完全屬於宋揚一個人的。安平唯恐會遺漏一絲信息,總是豎著耳朵,像個高考生一樣專心致志地聽講。每次只敢在演講將要結束時,才戰戰兢兢地詢問一兩個問題。誠惶誠恐的態度近乎討好。生怕若哪里招惹了宋揚,連這片刻的歡愉也會被剝奪。

可今天宋揚剛講了十幾分鍾,安平居然開口打斷了他。他翻動著書頁,漫不經心般地問:“豆豆長得像誰?”

宋揚陡然間被打斷,不由訝異地愣了愣,片刻才猶疑地道:“像,我母親。”

從宋揚的角度只能看到安平的背影。他微微垂首的身影,與往常別無二致。

書頁嘩嘩地響著,夾雜著安平細柔的聲音,“你母親?”

“是,”宋揚扯動嘴角,笑容里有一絲苦味,“七十年代港島紅極一時的舞女。依仗著自己的美貌,和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就以為握緊了踏入豪門的入場券。真不知該說她是幼稚天真還是癡心妄想。”

安平沒有再說話,端起奶茶輕抿了一口。

宋揚的傾訴欲卻在無意間被挑開。這些秘密他壓在心里幾十年。為了那個生養他的女人,為了她的渴望她的仇恨,他賠上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幸福,也賠進去自己的孩子和良知。拿他生命里所有的真、善、美,孤注一擲地奪取家族的掌控權,以完成母親的遺愿──成為豪門少奶奶是她一生未竟的愿望。即便為此輸掉了性命,那個美麗而執著的女人仍不肯放下,定要她唯一的兒子發誓為她復仇還愿,才肯閉上眼睛。

身為人子他別無選擇,身為一個被指定的復仇者他更無選擇。這麼多年他強迫自己不許回頭,不去想那個被他拋棄的少年,就連他生下的孩子,哪怕搶在了身邊也仍舊不敢親近。他乖巧聰慧的兒子,與他深深藏匿起來的愛人一樣,有著最柔軟干凈的心腸。抱他一下都會讓自己肝腸寸斷。心里愛他愛得發狂,巴不得把整個宇宙都塞給他,到頭來卻只能刻意冷落他忽視他,板起冷硬的面孔裝作不在意。

就好像,他當真只是一顆棋子。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平平,當年我不是故意要違背誓言。我回港後才發現母親遭,遭宋家少奶奶暗算命在旦夕。那時我行蹤暴露,隨時命懸一線。母親過世前又逼我發誓要為她報仇雪恨。平平,我,我實在沒有辦法。我那時,慌亂得什麼都顧不上……”

藤椅吱呀響了一聲。安平站起身,將手里的扔在小圓桌上,“我想去千葉寺看看。那里的瓊花開了。”

宋揚茫然地張著嘴,未完的話卡在喉嚨里。他愣愣地仰望著安平,心底漂浮起一層近似絕望的霧靄。旋即又發覺自己的絕望很可笑。

他比母親更天真,竟妄想從面前這人身上得到安慰。他總是稍微松懈便忘記:即便在他的心里,平平仍是他最愛的人,但對平平而言,他只是一個萬惡不赦的仇人。

宋揚跟著站起來,苦笑著掩飾剛才的失態,“天晚了,明天再去吧。你的身體也……”

安平徑自走到客廳,去拿他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

宋揚連忙搶先一步,“我來吧。”

千葉寺在城區西南的羅云山上,寺內瓊花成林,每年四五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