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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平生多情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4

分卷閱讀134

    的空間。那男子的面孔看不清楚,但那副挺拔的身姿,卻如雪中青松傲然醒目。

“宿恒……”

安平抖著唇,聲音破碎語不成調。

他按著隱隱作痛的腹部,一步步往上挪,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心上,滿腔的思戀,滿腔的渴望,滿腔的委屈。

樓上的男子動了一下,緩緩轉過身,踟躕地向前迎過來。陽光終於落到了他的臉上。

一蓬刺目的眩光轟然炸裂。

“你好,我是宋楊。”

二十四年前的那個午後,白亮的日光下,溫婉清秀的少年對他仰頭輕笑。

一聲尖銳的鳴叫刺破耳膜鉆進腦髓。扎眼的白光騰空遮住整個世界。安平驚恐地瞪著一片空茫的雙眼,不覺松開扶手向後仰去。

四十一

十月金秋,小城中的茶花次第開放。道路兩旁,學校cao場,家家戶戶門前的庭院里,或粉潤或濃豔的花朵,簇擁著探出金白的雄蕊,嘻嘻鬧鬧如一群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織就一城與朝霞一般絢爛的五彩錦云。

安平看到少年的自己推開小木樓二樓的窗子,探身看樓下的茶花樹。粗壯的枝椏有一只伸到隔壁院落,最大最美的那朵茶花就綴在那桿枝條頂端。

母親在臥房午睡,父親在單位加班未回。安平覷著那嫩紅花朵,眼珠賊賊地轉了兩圈,輕手輕腳下樓去。

他自出生身體便與平常男孩不同,母親拿他當女孩樣嬌養,傻小子玩兒的粗魯游戲堅決不許他碰,磕破點皮都能心疼半天。熟不不知他這母親跟前的乖寶寶,在外面擼著袖子與人干架,翻墻爬樹樣樣精通。

三兩下攀到樹頂,橫臥在斜傾的樹枝上探手去夠枝頭的花魁。朗朗讀書聲清洌洌乍然而起,指尖一滑,那花朵擦過手指,蕩悠悠墜在一冊打開的書頁間。

“我的花!”

捧著詩集鮮花的主人仰起臉。

玉白干凈的面孔,竟比白山茶花還要秀麗。

“你好,我是宋揚。”

少年唇角彎彎,燦若春花。

多少年過去,曾經的美好都被打碎,蒙蓋上層層羞辱,蛻變成悔恨的噩夢。只這六個字,簡簡單單,清清朗朗,不曾消損半分。

這個名叫宋揚的少年,為他打開另一扇門,讓他體味到除去父母雙親之外,兩個原本陌生的人之間最干凈純粹的感情。

他自小孤僻沒有朋友,認識宋揚之後才體會到跟同齡人交往的快樂。他們一起上下學,一起復習做功課,每天都在宋揚家玩到很晚,吃過宋揚的阿姨烘焙的新鮮糕點才回自己家;宋揚長他兩歲,事事讓著他,他有時會為一點小事亂發脾氣,宋揚可以通宵不睡,畫出幾十幅漫畫制成簡易小電影,就為博他一笑。

十四歲第一次來月事,整個天都塌下來。他頭一回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個令人作嘔的怪物。把自己反鎖在房里幾天幾夜,趁著家人不備偷跑到城邊的山林地里尋短見。宋揚連夜翻過連綿的山頭找到他,把他從山洞里背出來,全身都是被巖石、樹叢刮蹭的傷口。事情過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渾渾噩噩,只覺得自己一舉一動都會遭人恥笑,性情暴躁成績一落千丈。宋揚騎自行車,趕上百里的路去省城為他挑選復習資料,忍受他暴君一樣的壞脾氣,天天哄著他給他補習。足有半斤重的習題集他說扔便扔,把宋揚砸得滿頭包,歇斯底里地精神病人一樣咆哮嘶吼。心頭的憤恨、怨懣、不甘沒法向父母發作,在胸口發酵成惡意的毒液,全都化成拳頭砸到宋揚身上。

十六歲的少年毫無怨言,默默地把他的怨恨全都承受下來。緊緊抱著他,一遍遍在他耳邊重復,“平平別怕,平平很好,真的很好。”

他掙不開宋揚的懷抱,心里的邪火無法暢快發泄,張口死咬住宋揚的肩膀。血流迅疾充滿了口腔。宋揚硬撐著任他咬。直到白襯衫的衣袖都染紅了,他才傻愣愣地松開牙關。

“怎麼辦?我是個怪物,沒有人會喜歡我。我也永遠都不娶不到媳婦了。”

“胡說,哪里有這麼可愛的怪物。”宋揚捏著他的鼻子,給他擦眼淚,“想要媳婦還不簡單,我來做平平的媳婦。”

眼淚還在眼里打轉,少年柔軟的嘴唇的貼過來,兩個半大不小的男孩,戰戰兢兢吻在一起。

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吻,混雜著腥濃的血腥氣,磕磕絆絆地纏綿著,烙印在最深的記憶海。

那時他那麼年輕,懷揣著大把的希望和美夢,輕易就把愛情童話當做現實。

所以最初宋揚離開時,他并沒有難過。他信這個少年,他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宋揚從來沒對自己食言,他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他一定不會中途退場。

他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宋揚更是把他嬌慣成了無法無天又滿懷天真的小傻瓜。除了信任他、依賴他,他全然沒有其他想法。即便他生下豆豆苦等三年不見宋揚的人影,他還是會無意識地為宋揚開脫。

他一定有苦衷。他是宋揚。宋揚不會騙他。

直到突然有一天,改頭換面的宋揚從天而降,不擇手段地搶走豆豆,他才幡然醒悟。

原來,這場美夢早已終結,只有他一直不肯醒來。

愛得最深的人,往往也會給予最深的傷害。

宋揚在他的心尖上捅一刀,奪走豆豆,間接害得父親病逝母親瘋癲,這道傷口注定一輩子好不了。

唯一慶幸的是,這麼多年過去,沒再聽說過哪怕一星半點關於宋揚的消息。

如此也就足夠了。他可以假裝忘記,假裝從來沒有宋揚也沒有豆豆,與失去記憶的母親相依為命活下去。只偶爾在被生活擠壓的罅隙間思念一下豆豆,聊以慰藉滿心的愧疚。

他祈求的真的不多。到頭來卻仍不能如愿。

安平張開眼睛。四周黑沈沈的,他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棉被。房間里安靜地只有他的呼吸聲。睜著眼躺了一會兒,客廳里隱約傳來斷續的爭吵。

安平拉開被子,艱難翻身下床。方才驚嚇過度,腿腳到現在還是軟的。他扶著墻壁,挪著碎步一點點蹭到門邊,手指打著顫拉開房門。

客廳里的爭論的戛然而止。小妹一轉眼看到他,猛地一把推開背對他的男人,跑過來攙扶他,“平哥,怎麼會暈倒?你嚇死我了!”

小妹眼眶濕潤,鼻頭紅紅的,顯然哭過了。安平無力地搖搖頭,目光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

歲月有磨滅一切的神奇魔力。可面前的男人,縱使化成了灰,他也會一眼就認出他。更何況他風度翩翩,俊美更勝當年──

宋揚。一個在他心里早就死去的人居然又出現自己面前。他為什麼還要出現?莫不是還要來嘲笑他,嫌他被害得還不夠凄慘!

安平周身戰栗,牙齒像害瘧疾的病人抖得格格作響。

宋揚面露驚慌,想走上前來又心存顧忌,猶豫地在原地為難。

小妹驚了一跳,急急張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