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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平生多情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2

分卷閱讀32

    發覺也許自己走錯了路。

他緩緩抬起頭往四周看了看,果然錯了。

這不是青衣巷,而是聞水街。這巷子後靠眉亭山,前面隔一條街是中山公園,地處繁華卻不吵鬧,清幽宜人最適合修養。

他給裴宿恒租的小院子就在這里。

回頭看看,又往前面看看。

安平停頓了一下,便又拖著步子緩慢地往前走。

即便只能看到兩扇緊鎖的大門,他也還是想再開一眼。

又走了十幾步,就到了那院落的門前。

那兩扇有著零星銹跡的鐵質大門,仍舊緊緊關閉著立在那里。

心口極微弱下墜。

安平朦朧地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是抱著希望,希望走過來看到兩扇敞開的門扉,青年微笑地站在里面等著自己。

怎麼這麼大了,還是如此天真。

安平搖頭苦笑,抬手在門上按了按,轉身想走。

手下的觸感卻讓他猛地停住──門沒有鎖!

“宿恒!”

安平一怔,旋即想也不想直沖進去,完全忘記還有其他的可能。

面向院落的玻璃窗上透著燈光,安平心臟都要跳出來,強盜一樣兇狠地撞開門。

屋里的人顯然被嚇壞了。手中的東西落在地上,定定地望著安平,半天才找回聲音,“對不起,我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安平根本沒注意道裴宿恒疏離的態度。他像尋到走失小獸的母獸,一向只想把自己的小寶貝重新護在懷里。

“宿恒你生氣了嗎?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不接。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病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不過兩天沒見,卻似乎隔了幾年的光陰。青年本就清瘦的臉龐消磨掉了最後一點光澤,越發顯得一雙眼睛大的突兀。劉海凌亂地遮在額前,憔悴的像橋洞下的流浪藝人。

“宿恒。”

安平心疼不已,想摸摸他的臉,卻被青年躲開。

“安平我趕時間,不能在拖延了。”

裴宿恒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幅白色棉布,把身後畫架上的一副畫取下來,放在床上細心打包。

那幅畫的底稿安平見過。雨中的青衣巷,濕漉漉的粉墻上斜出一只瑩白茶花,花瓣飄散,悠悠蕩蕩地站落到畫中人的發絲上。

小妹曾經嘲笑裴宿恒,說他把安平畫的像個倚門望郎歸的深閨怨婦。從那以後安平再沒見裴宿恒動過這幅畫。還以為他已經放到了一邊,卻原來初衷不改早已偷偷畫好。

青年將畫板包了幾層,小心扎好,放進一旁敞開的行李箱里。

向四處略略一望,裴宿恒提起行李,對安平點點頭,“我走了安平。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還請多多包涵。我在這里的一切費用花銷房租夥食,都折算好打進安平的卡里了。請不要推辭,一定要收下。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隨時聯系我。我一定盡力。那麼,再見了,後會有期。”

安平聽得一愣一愣的,簡直不相信這麼標準的交際辭令是出自裴宿恒的口中。

他愣神的功夫青年已越過他往外走。

“宿恒!”

安平清醒過來,追上去抓緊他的手臂,死死握住,生怕他會甩開自己,“宿恒,改天再走好不好?你這樣,你這樣真的讓人放心不下。”

青年不止面色不好,腳下虛浮走路都似在漂。這種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撐得下十幾個小時的旅程。

裴宿恒卻只是搖頭,“不用了,我能行的。放心吧。”一面說一面腳下不停,固執地要去推門。

安平抱住他的肩膀拖住他,“宿恒,就多留一天,等身體好一點,好不好?後天,後天我送你上飛機,行嗎?”

青年抿緊了唇再不多話,默默地去掰安平的手指。指尖剛蹭到皮膚安平就感到一陣不正常的熱度。安平一驚,飛快攥住他的手。瀕臨極限的高熱幾乎燙手。

安平氣急敗壞,突然爆發將青年按倒在沙發上,“你給我好好呆著,哪里都不許去!”

裴宿恒只淡淡地看他一眼,撐著沙發靠背站起來。冷漠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只這一眼,安平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攪碎了。他什麼狠話也說不出了,仰望著青年,苦苦哀求。

“宿恒,求求你是我不對,我錯了,我不該為了約定。你生氣是應該的。你想發泄就盡情使出來,想怎麼樣都行。我求你,別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好不好?”

“安平,你誤會了,我沒有生氣。”

“宿恒……”

“我沒有生氣,真的。因為,我沒資格。”裴宿恒語氣依舊平淡,眼睫卻漸漸濕潤了。

“你沒有做錯什麼,一切都是我不好。你都已經拒絕的那麼明顯,可我還是沒法死心。對不起安平,我一定讓你很煩惱。”

裴宿恒終於看向他,睫毛上大粒的淚珠搖搖欲墜,“利用你的好心腸纏住你。表面上裝著不在乎心里卻發瘋似地妒忌。我才是應該道歉的那一個。對不起,讓我走吧安平。我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豁達,即便是假意的祝福也無法做到。留下了,我不知還會給你惹出多少麻煩。”

裴宿恒用力掙脫安平,打開房門走出去。寒風撕扯著風衣的下擺,瘦弱的身體搖晃一下,像是要被風吹倒。

安平看得心驚,追上去緊緊將他抱住,語無倫次地只想攔下他,“宿恒,你沒有給我添麻煩,從來都沒有。你那麼乖巧,讓人喜歡都來不及,怎麼會惹人討厭?別走宿恒。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不要走!”

裴宿恒胸口劇烈起伏,顫抖的手指合攏又收緊,反復再三,猛地推開安平。激動下力道沒有輕重。安平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膝蓋磕到堅硬的石板,發出斷裂般的脆響。裴宿恒潮紅的臉色瞬時煞白。步伐凌亂地跑過去扶起安平,“安平,摔疼了哪里?對不起,對不起我又闖禍了……”

“別走!”安平活似失去了痛覺,只是抓住裴宿恒一遍遍懇求,“別走宿恒,別走。宿恒,你現在走了,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裴宿恒定定地看著安平,猶豫地碰碰安平疼到發白的臉,淚水決堤般滾落。像個無助的孩子,埋首在安平懷里委屈地大聲哭泣。

“留下來,”安平抱住他瑟縮的肩,將他擁進懷里,溫暖的手掌一遍遍撫摸他的頭發,“留下來,做蛋糕給我吃,好嗎?”

眼淚更加洶涌,衣襟都被沾濕了。裴宿恒強忍著不舍想要拉開安平的手臂,一碰觸到那柔韌的肢體,卻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

他舍不得這個懷抱。二十年來唯一給過他溫柔、憐愛的人。即便如今傷他最深,也依舊放不開。

他恨自己的懦弱,可再恨再惱,他還是只能埋在安平的懷里虛弱地搖著頭,借此拼湊自己那點所剩無幾的決心。

臂彎里的人哭泣的全身顫抖。

安平沈默良久,無奈地嘆息,“宿恒,你誤會了。昨晚,我并沒有跟楊老師在一起。”

懷中的身體陡然繃直,只有肩膀還在微微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