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的一個晚上了吧，李攸寧這么告訴自己。

——

打死齊肅他都沒想到李大少爺會半路倒回來。

當時他并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李攸寧，火勢起來后，煙熏得他咳個不停，不止眼睛被刺激得淚流不止，就連視野也被濃煙給模糊了不少。再加上他正在集中注意力想要搞掉捆住手的繩子，所以李攸寧回來了的消息居然還是透過21號的嘴巴知道的。

21號就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站著。一個人在那自顧自地嘮叨，也不在乎齊肅到底聽沒聽，回不回應。他似乎只是想要說話，不是故意說給誰聽，也不是為了什么目的。只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和立場，然后就不管不顧地開始泄洪。

21號說了很多，組織的事，編號的事，繼承78號的那個小鬼的事。嘰里呱啦的。他甚至把自己還沒來得及實施的那些惡作劇一股腦說了出來，仿佛只要把這些都說出來后，就不會因為78號身死沒法讓惡作劇實現而感到遺憾了。搞得齊肅相當無語，這才曉得原來21號準備了那么多“大餐”等他吃。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21號對他的身份認可得太迅速。他完全毫無疑問地接受了齊肅就是78號這個說法，并且要置自己于死地。

21號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但他對于自己重生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一個字也沒問。沒問自己究竟是怎么從78號變成現在的齊肅的，沒問78號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也沒問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做個小明星。21號全盤接受，不管78號究竟做了什么。

這大概也是齊肅討厭21號的一點。

看不透這種人，關注的重點永遠沒辦法重疊。

火越燒越旺，齊肅幾乎能感覺到火舌已經舔上他的褲腳。干燥的樹枝在火焰中發出卡茲卡茲的聲響。

齊肅有些急，21號的繩索綁得太穩，在這些火燒到他身上時，他可能沒辦法解開繩子。

說到底他還不想死，這種飛來橫禍怎么能讓人甘心。他心里也起了一股暗火。

這個時候，還在嘮叨地一邊看現場版烤活人的21號突然說：“喂，78，你家男人怎么一個人回來了。”

齊肅偏過頭來，露出一個略微迷茫的表情。

首先，你家男人這種說法就已經讓齊肅沒辦法鎖定對象。但這種時候，稍微聯想一下就能知道21號說的究竟是誰。

“諾，就那啊。”

順著21號指過去的方向，齊肅果然看到李攸寧傻傻站那的身影，忍不住嘆氣，這大少爺是真傻還是活膩了，以前看著挺機靈的啊。

“他要過來了，78.”

齊肅就盯著21號不說話。

“他要是站那的話，我可以當做看不見。但如果他要過來救你的話，我可得按規矩辦事了。”

齊肅冷哼：“我都已經是半只腳進棺材的人了，他就算想做什么也沒用，你放了他。”

21號說：“這話你說的就不對，78.殺手守則第二條，對于妨礙任務者可視其為格殺目標。這種判斷并不取決于你這個任務目標，而是取決于我。我在執行任務，我覺得他在妨礙我，他就是在妨礙我。”

“你根本就強詞奪理。”

“你已經是半只腳進棺材的人了，78.還要同情心泛濫去關愛別人嗎？原來死過一回就會變心軟啊。”

“…………”

論吵架，他是怎么都說不過21號的。

21號從左腰抽出消音手槍，目光尖銳地刺向李攸寧，說話的對象卻還是齊肅。

“78，他過來了，勇氣可嘉。”

“21！”

21號置若罔聞，接著又突發奇想般說道：“78啊，要不然，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么。”

“當然是，賭命了。”

21號抬起握住手槍的那只手，對準眼睛都快要燒紅，急不可耐想要跨進火圈里給齊肅松綁的李攸寧。

“站住，小子。不然我可真要在你漂亮的腦袋上開個洞了。”

“…………”

李攸寧惡狠狠朝21號看去，卻在看清21號完全面目時有了剎那的驚愣。但隨即，他的注意力便被那黑洞洞的槍管吸引了去。

21號笑著說：“很快，火就要燒齊肅身上。我在他身上淋了汽油，只要他和火星接觸那么一下，他就完了。本來，我是只打算殺齊肅一個人的，你不算在內。你如果現在掉頭離開，我一樣會像剛才那樣放你走。”

“但是，如果你想要自不量力地就他，我不介意讓你比他更快去見上帝。”

“那么，現在你是選擇離開？還是死？”

第66章

惡趣味——

齊肅忍不住在心里冷哼道，21號永遠都是這么惡趣味，孜孜不倦地貫徹自己的喜好。

但不要妄想齊肅會夸張地大喊，別管我，你快走！這種三流電視劇里才會有的臺詞。

他覺得21號很搞笑，多此一舉的舉動。李大少爺是他什么人？被一把消音手槍頂著腦袋，問是選擇救一個沒什么交情的人，還是保住自己小命。傻子都知道會得到什么回答。

更何況，根本沒有汽油這會事兒。21號完全只是想刷一刷李大少爺罷了。

齊肅根本沒去注意李攸寧的回答，他根本不覺得李攸寧會繼續沖過來，而且他也不需要什么人在他面前愚蠢的獻身。子彈可不會認人，鉆進頭蓋骨里，任你是美國總統也得乖乖去見上帝。

李大少爺可謂是遭災，被無辜卷進這次禍事里。作為大家族的少爺，小命那么值錢，怎么也要保命回去繼續享樂。

——

熱帶小島的夜風依舊干燥悶熱，但李攸寧額頭卻硬生生滲出冷汗來。

任誰被一把貨真價實的消音手槍指著腦袋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觸動。

他現在腦子完全被零星幾種恐怖的消息占據。

齊肅被綁在樹上淋了汽油！

齊肅周圍的火馬上就要燒過去！

那個變態殺手拿著槍，而槍口就對著自己！

是救齊肅？

還是救自己？

這簡直就是存心讓人煎熬的問題。

他有多少秒來猶豫？不不，這種事越考慮越猶豫，越猶豫越難以抉擇。

是讓齊肅活命，還是讓自己活命？這他媽怎么選啊。

但是，換個角度想他可能根本就沒辦法救齊肅。他怎么保證自己能夠躲過那個變態殺手的子彈，把齊肅從火災現場搶救過來。可同樣的，他現在離開就能活命？誰會去相信一個拿槍指著你腦袋的人？

更何況，他是為了什么回來的！

為了救齊肅！

沒錯……

這一刻，李攸寧突然覺得一股莫名的勇氣涌上心頭。

作為男人的尊嚴，作為囂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