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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團子,墨遷慢慢往樓上走。他不得不放慢速度,滾滾一直在往他臉上蹭,鼻頭、嘴、額頭,胡亂從他臉上擦過,用力得他都覺得有點疼,更別說好好看路了。但滾滾似乎一直不滿意,就像覺得癢卻始終抓不到癢處,著急得都有些焦躁了。墨遷拍著他的背安撫也沒有用,心里想著要去給他找點解酒的熱飲來。一段樓梯還沒走到頭,懷里驟然一松,然后腳背一沉,青年熊茂光著一雙腳踩在他腳面上。還好墨遷停得快,手也穩,不然就把他磕著了。知道他還在醉酒狀態,墨遷沒打算責怪,手用力想重新將他抱起來,一低頭卻愣住了。青年昂著頭看他,兩頰木木的,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黑色眼線圍起來的湖面濕潤氤氳,像裝著一輩子的話。墨遷沒有動,也安靜地看回去。他突然有種緊迫感,要快點讀懂這雙眼睛,當霧氣消散,那些信息又要隱藏起來了。他的思緒被青年的動作打斷了。熊茂抬起右手,輕輕摩挲他臉上的一塊皮膚,墨遷猜自己的臉是被滾滾之前的磨蹭擦紅了。他用右臂圈住青年的后腰,抬起左手握住那只帶來癢意的手,一句“沒關系”還沒出口,就感到青年將臉埋進了自己胸口。這下不只霧氣,連那雙鏡湖他也看不到了。雖然熊茂的身體問題早有征兆,但薩羅穆對原因的揭示就像正式按下了啟動鍵,他的健康開始明晃晃地走下坡路。先是大量進食和減重同步,吃下去的東西好歹抵消了部分消耗,然后食量也開始遞減。以前熊茂每天會不停找吃的,面前放多少都能吃掉,到現在,吃飯居然要人提醒。雖然他吃下去的食物能與普通人的食量持平,但墨遷看得出來,吃東西之于他已經不再是享受,而是一種任務,哪怕端上來的是他最喜歡的紫竹和水果。面對關心,熊茂常常回答“不餓”、“沒事”、“不累”。這些也是實話,他的精神狀態確實還好,體力也沒有下降太多。而今,他的身體就是一座橫梁房柱都在不斷縮小的木頭屋子,目前還保持著平衡,但不知道哪一天其中一根柱子就會斷裂。墨遷害怕迎來那一天。自薩羅穆被軟禁在博格星后,一開始墨遷每天都會讓他給熊茂檢查身體。幾次之后,薩羅穆直接讓他在拿到原始基因前不要來了。“這是必有的發展,你讓我,或者找個專業的醫生做些治標不治本的事,對他的身體反而是種擾亂,最大的可能是造成相反的結果。只有拿到原始基因,我才能確定該怎么做。”最終墨遷只能按薩羅穆的要求在熊茂的光腦上設置一個身體監測程序,定時將他的基礎身體指標發送給薩羅穆,供他觀察記錄。“我能推測到結果,但過程還是有很多變量的,數據的采集對研究有意義,你們人就沒必要過來了。”前首席科學家的話說得不好聽,墨遷還是照做,至少這樣能讓事情的一部分變得可控,盡管只有一點點。在小別墅的客廳里過了一夜,幾只霸王貓就賴著不走了。現在沒有戰事要求,墨遷也不趕它們。有這些家伙在,他出去工作時熊茂也有朋友陪著,何況他發現大王它們在有意逗熊茂開心。動物在有些方面比人類更敏感。墨遷寧愿他沒有這個發現。作為被關注的對象,熊茂的感受更為明顯。睡個午覺起來,兩只大貓像保姆一樣坐在床邊守著他;看著它們甩得整整齊齊的尾巴笑一笑,那一排尾巴能甩到把他催眠;打算到窗邊坐一坐,身后馬上就會多一個暖融融、軟綿綿的大貓靠墊……熊茂明白這種關心背后的含義。他出門的時間大大減少,知道內情的人看到他的樣子會更為憂慮,不知就里的人會疑惑滾滾到底怎么了。戰爭已經結束,他現在唯一需要努力做的,就是順應大家的心意,好好休息,舒服度日,保持良好的心情。不過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熊茂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宅男,沒有很多愛好,一時有了大量的空閑,也想不到要做些什么。墨遷有問過他要不要到處看看,他可以調出時間來,有空間異能在,隨時要回來都可以。熊茂拒絕了,說自己就想待在博格星。這里雖然沒什么好玩的,但是讓他覺得最舒服自在的地方。以前的熊茂希望盡力融入這個世界,擁有存在感并創造一些意義,現在他的想法正好相反——如果他注定只是一個貿然闖入的過客,那他希望自己的痕跡能更淡一點。熊茂的味覺已幾近全失。他沒有告訴墨遷,薩羅穆說過了,沒有拿到原始基因,做什么都無濟于事。對于這一點,他總有種隱隱的預感。還是不要給家長徒增煩惱了。沒有了吃這一大樂趣,熊茂陷入了每一個認為自己即將走向終點的人都會有的愛好,回憶過去。他回憶的主題很簡單。懶洋洋的午覺起來,熊茂斜躺在大王身上,把光屏拉大,開始欣賞光腦里的“私貨”。里面有他和墨遷在一起的合照和視頻,從他還是一只不會走路的小滾滾時,到他胖得墨遷一抱就被整個遮住的時候。前面部分大多出自菲碧之手,后面就有很多是他自己拍的了。這些墨遷也都看過。他目光停留得更多的,是墨遷沒看過的那些。年輕少將行走時的側顏、跑步時的背影、指揮時的英姿、安睡時的臉龐……一些照片遙遠得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輪廓,一些又近得只有男人一扇合攏的眼簾、一只穿著軍靴的腳。熊茂很遺憾,沒有偷拍到墨遷大笑的表情。每次墨遷大笑的時候,幾乎都是他們兩個單獨在一起,而那些時候他不是羞窘得想鉆地縫,就是高興得找不著北。家長唯一笑起來比較明顯的一張,是一個從下往上拍的視角。熊茂記憶力很好,卻想不起自己當時在做什么或者周圍發生了什么事,讓他露出了那樣的表情,棱角分明的臉都柔和了下來,唇角微翹,眼里有溫暖的光。像這樣隨手拍下來,毫無構圖可言的零碎照片有很多,拍的時候不經心,現在就需要根據時間在腦海里一點點復原當時的場景、前后的事件,一張照片他往往要看很久。熊茂沉浸在追溯過去的思緒里,沒有發現自己臉上不自覺帶出的笑容都落進了屈尊降貴給他當靠墊的大王眼中。長毛霸王貓看看光屏里的那個人類,又看看倚在自己身上的這個人類,金綠色的眼睛瞇了瞇,像在認真思考。這天晚上,墨遷一回來就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平常視他為空氣的幾只大貓端坐在客廳里,臉朝著大門的方向,似乎在專門等他回來。他不動聲色地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