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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秘境的點點滴滴,俱都展露在她眼前,每一點,每一毫。 到現在,死了幾千人。 那么多人啊,那么濃烈的血腥味。 而鼻尖的香味,卻始終如影隨形。 花錦鎮,花錦鎮,芬芳濃郁的花錦鎮,成了一座死城。 那些搖曳的嬌媚花朵,那些暴雨初歇的冷霧晨光,那些遙不可及的舊夢,成了被靴子碾碎的丑陋花液。 …… “二水?二水?” 謝冰低伏在膝間,隔著青裙,露出瘦削清晰的蝴蝶骨,分明是在顫抖。 呂初擔心的推了推謝冰瘦削的肩膀,“你身體不舒服嗎?” 當呂初的手指落在她后背的時候,微微一怔: ——謝冰的后背,全都汗濕了。 呂初的眸光里,閃過一絲極為痛苦的掙扎。 一直沉默的謝冰緩緩的坐起身來,她睜開眼,眼圈微紅。 手指,放開了呂初的手。 周遭的一切聲音,在謝冰耳邊成為消失的盲音,不論是焦躁的修士們,亦或者結界外猙獰的尸傀僵尸,都非她所聞。 她身脊筆直,撥開沖到她臉前詢問她、質問她的道友,她從最近處,一個一個的去看殘留的數百名修士。 恍若瘋狂。 …… 步戰皺眉:“謝冰怎么了?” 有人嘲諷道:“她一直就是個凡人,不過是沾了物修的光,能用幾個法訣而已,瞧瞧,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就已經自己崩潰了!” “謝冰瘋了嗎?怎么用那種可怕的眼神沖到我面前!” “怎么搞的?正是戰斗的時候,是她發瘋的時候嗎?太虛派說是三大門派,怎么會有這么拎不清的女弟子?” 結界內抱怨聲陣陣,結界外昔日的道友同門尸傀冰冷的注視著罩子里的人,四面楚歌。 步戰握緊手中的刀柄,快走幾步,沖到謝冰面前,一把擒住她的肩膀,冷呵道:“你在做什么!你……” 他的話語頓住了,謝冰沉默不語,而她蒼白瘦削的臉上,眼圈通紅。 步戰的話,下意識低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們可以一起商量。你這樣,我們怎么解決問題呢?” 謝冰抬頭,看著步戰,搖了搖頭。 她終于開口。 她的嗓音有些哽咽,然而第一個字之后,便清冽而冷靜: “冥寒蝶,你的目標是我。” “我的命,你拿去。” “呂初的命,還給我。” 話音落下,想要牽扯住謝冰手腕的那雙手,那雙帶著薄薄繭子的手,無力的垂落下去, 呂初一向灑脫,此刻卻像是被哽住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茫茫人群,在謝冰眼里,都是灰白之色。 只有呂初那里,對謝冰來說,是彩色的。 她紅著眼圈,別開呂初看她的眼神,看向不知名之處。 “我一一查驗過,這僅存的二百余名修士,身上俱都帶有花香?!彼悸肥謾C端 她一字一頓,清晰冷顫: “無一存活?!?/br> 結界沒有碎裂,一切都風平浪靜。 然而,適才擁擠喧鬧,隨意坐立的修士們,像是被暗了暫停鍵,卡在了生命的某一秒。 東南西北,各個方位,身體與面容面對方位俱都不同,然而,卻像是提線木偶一般,硬生生的將頭顱轉向一個方位。 ——盯向了謝冰。 兩百雙眼睛,沒有痛苦,沒有掙扎,沒有鮮活的氣息。 剛才的那些活生生的謾罵,陰陽怪氣的譏諷,意見相左的爭論……人間煙火,恍若鏡花水月,驟然間消失不見。 密密麻麻,前后左右,全都是面無表情的臉。 “冥寒蝶,”謝冰一字一頓的說:“有什么話,當面說?!?/br> 黑壓壓的壓抑中,沒有人回答她。 一刀,從身后而來。 步戰的刀砍向謝冰的腿彎,若是砍實了,她的兩條腿都沒了。 謝冰眼眸微斂,提劍抵擋,閃身躲過。 然而下一秒,噗嗤一聲,一把靈劍洞穿了她的腿彎,骨骼碎裂,鮮血迸出。 她忽而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持劍撐住身體,半跪下來。 謝冰垂頭。 視野里,是純白衣袍,下擺綴著巍巍青山紋路:太虛派,濟世峰。 鮮血撲簌撲簌涌出,將青裙侵染。 她眸子里的光,終于黯淡下去。 是,阿初啊。 …… 大片的蝶粉灑落,多彩瑰麗。 白衫廣袖垂落,冥寒蝶行至謝冰面前,輕抬起她的下巴,“你參悟透了,便讓我當面出來,無非是是無力的虛張聲勢,左右局勢都無法阻擋,你還想挽回什么呢?” 謝冰想明白一切,是因為“花香”。 她從未見過如此濃郁的花香小鎮,也從未見過暴雨如此規律的小鎮,太過于規律的事物,就一定是別有淵源。 直至,當一切幻境被打碎,濃稠的血腥味都壓不住隱約的花香后,謝冰才恍然明白,那如影隨形的是什么——是花香。 不論是花錦鎮綿延濃郁的花朵,亦或者暴雨沖刷街道的清冽,無非是為了一件事情——掩藏早就成為僵尸與尸傀的異味。 數千凡人死亡,數百名修士死亡,冥寒蝶可以輕易做到,然而讓這些毫無痕跡,不可能。 當修士們被擠在一處,謝冰被圍在正中央時候,血腥味與花香入鼻,她的視線落在呂初身上的香囊時候,她徹底明白了: 呂初不愛香,她帶著謝冰去衣飾店里挑選衣裳,挑選香料,自己卻沒有配香。兩人一起挑選香料時候,呂初曾經的話在耳邊清晰可聞: “這花太香了,我一個體修,身上香噴噴的,實在是受不了!” 呂初灑脫純然,不喜之事亦是未曾改變。 然而,這次秘境中,謝冰挑選了梔子花香囊,給呂初掛的時候,她并未拒絕。 她極為反常的梔子花,謝冰當然并未覺察,還道為何與花過不去。 事后想來,身為尸傀,靈魂被禁錮,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與魂魄。 也許,那下意識的舉動,是呂初能做的唯一一次提醒。 當一點被挖掘,更多的疑點俱都顯露出來。 呂初知道的太多了。 若是呂初與謝冰同時進入秘境,她怎么會對花錦鎮了解如此之深,當謝冰說她怎么如此細心的時候,呂初說,是明聞所教。 當謝冰懷疑到花香的時候,呂初給與了謝冰合理的解釋,打消了謝冰的疑慮。 謝冰不疑有他,然而當一切反推過去,那些蛛絲馬跡,便成了足以催潰的事實。 呂初出現在時間流的最開始,與蘭益善出現的時間相同,所以,呂初實際上,應該在秘境時間流里,至少半年。 半年,十日。 呂初等不到她,該有多難過。 呂初等到了她,該有多難過。 斷裂的腿彎在疼,謝冰微抬起頭,臉色煞白,眼尾紅暈,臉上卻依舊沒有什么表情:“我從一開始,便該明白,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有人性。你還想要什么?” “晚了。” 輕飄飄的兩個字,冥寒蝶笑吟吟,臉上梨渦淺淡:“我對殺人,其實也沒有什么興趣,我更想看,你的脊梁被敲斷,你的支撐被碾碎,你跪在我腳下,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