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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剛好那時葉知一的新電影上映,他邀請岳霽明去捧個場。那是一部傳記類電影,葉知一出演的是一位謀士,從他風華正茂到耄耋之年,跨度很大。對葉知一來說,這部片子是他演戲事業的一個里程碑,從點映開始的好評與稱贊幾乎淹沒了他,算是從許多人冷嘲熱諷的花瓶派正式成為了演技派。隨之而來的鮮花與掌聲太多,彌補了葉知一多年的摸爬滾打,不過都是后話了。在電影尾聲,銀幕里的謀士已近風燭殘年,他眼里還噙著不甘,心里還裝著蒼生。然而世事無法盡如人意,只有放舟山水、了卻此生。岳霽明覺得心里感動,他看到葉知一在一些鏡頭里的眼神,更能體會他在這些年里的經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岳霽明隱隱感到,這部電影一定會載入影史。那天在月色下,葉知一對他微微一笑,發出邀請:“搬來和我一起住吧。”岳霽明突然想到多年前的兩個少年,在午后的鋼琴房里聊著未來。他覺得鼻子一酸,但所有委屈都不見了。這些年每次午夜夢回,他都會念著葉知一的名字。現在真好,兩個人沐浴在月光下,感受著夜風的呼喚,就像是從未失散一樣。從前老人總說,對一個人有執念是上一輩子欠下了債,今生要如數償還。岳霽明心想,就算是要加息,他也愿意。再見到岳安庭的時候是在機場,岳霽明開車去接她。瘦了,他想。原先他家安庭長得白凈圓潤,現在都能看到清晰的輪廓。說不上是好看了,岳霽明比較喜歡她原來的樣子。在車上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岳安庭把這些日子如數說給岳霽明聽。她在出國前仍與那位小明星糾纏不清,當斷不能斷。在維也納的時候,岳安庭獨自一人在劇院看歌劇,遇到毫無預警的恐襲,所幸有驚無險。“我坐在位置上渾身冒冷汗,聽到槍聲以后所有sao動的人群都安靜下來了。我想打電話給誰,卻又不知道給誰。我總不能在凌晨打給我爸媽,給他們留遺言吧。然后我給他……打了電話,我想就這么最后一次了,他愛接不接。結果電話通了,是個女聲,聽聲音像是才睡醒,還是我看過電視劇的女演員。”“即使后來發現是誤會,也不重要了。”她說,“哥,你有沒有哪一個時刻會覺得,什么都無所謂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走著,是真的很絕望了。卻沒辦法和任何一個人說,怕你們說我小題大做。我也知道,無非就是分手嘛,這很容易。只是我在想,如果人心都如此,還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我一個人搭車去了因城,看到碧綠的河水,是真的很想跳進去了。就是一瞬間的念頭而已,能夠與雪山為伴,多好啊。再也不用回到這么吵的地方。我甚至想,如果當時在劇院就出事了,也是一種命中注定。”岳霽明安靜地聽著,聽到岳安庭的聲音時大時小,卻不可思議地平靜。“那現在呢?”“我想,總歸還有很多事我還沒有完成,”岳安庭說,“我得一件一件去做啊。人總是要負責任的,等我的責任盡完了,我才可以肆意妄為、任性自私。”岳霽明點點頭。他從前總把岳安庭當作是溫室里養出來的小玫瑰,渾身帶刺,什么都不懂。現在他知道了,他的meimei也是一棵森林里的小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成長著。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從很早以前的某一刻開始,就已經無法知曉她的方向了。“哥,”岳安庭仰起臉,眼睛里亮晶晶的,“據說所有人的命運在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就已經寫好了。我心里有直覺,我的路還沒有結束,還沒到時候。所以你也不要擔心,我自己知道該做什么。”“好。”他答應下來。岳霽明總覺得,這已經不是他記憶里的岳安庭了。在那之后,葉知一搬進了岳霽明的公寓里,說是實現了少年時的愿望。岳霽明想想,他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他曾經有過很多愿望——擁有一間自己的圖書館,進入頂尖的投行賺很多錢,在異國他鄉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這些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都逐漸改變了。他曾經渴望過的東西已經無法再讓他產生熱忱,仿佛提早在為人生做減法。岳霽明總覺得自己什么都有了,未免太過幸運。所以才一直謹小慎微地生活,謙卑地對待世界。他很努力,也很幸運,更愿意把這樣的幸運惠及周圍的人。哪怕在很多人眼里,這樣的想法與他的年紀并不相符,岳霽明也一直在堅持。“我改變了很多,”他說,“這是我僅有的,想要一直保留的東西。”“好啊。”葉知一站在落地窗前,回過頭看向他。“嗯……”岳霽明想了想,“我還想養兩只貓。”——西伯利亞森林貓。讓他想起最初與葉知一相見的時候,那片潮濕的帶著亞寒帶草木氣息的森林。仿佛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注定要在荊棘里兜兜轉轉,然后回到林間的木屋,與山林、湖泊、書卷相伴,等待另一個遠行的人歸來。就跟他們曾經說好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