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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去逛個燈會罷了,為何老太太說的好似想讓他去競選花魁一般?賈母一疊聲吩咐道:“去,讓襲人將寶玉先前得的那件雀金裘拿來,再將鴛鴦找來,將寶玉如今這頭發拆了,用昨日底下人方孝敬上來的一個攢珠累絲金冠換了?!?/br>幾個丫鬟忙忙應了聲,果然便應言與寶玉重新打扮了一番,賈母上下看看,見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一襲雀金裘流光溢彩,縱使只是靜靜地站著,也能將眾人的目光皆吸引過來,這才方滿意地頷首:“不錯,寶玉本身白,倒也省了撲粉的工夫?!?/br>瞬間驚悚的寶玉:......等等,撲什么?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為何要上粉?他哪里知曉賈母心中打算?今日上元佳節,正是城中眾兒女齊游之時,多的是如芝蘭玉樹般的少年郎。這孫媳婦兒之位雖是已有了幾個候選,到底仍要廣撒網些,方能挑出個萬分遂意的。她既是打定了這個主意,便滿心要令寶玉打扮的出挑一些,最好立在那河邊,能令所有人皆一眼看著他且連眼睛也不愿眨一下方好——否則,到底哪一日她才能真正找著她的孫媳婦兒?這一次出行,賈政賈赦二人俱被賈母打發去做旁事了,她只帶了幾個孫子,并著一大幫子下人,一同慢悠悠向著河邊走去。此時夜幕早已低垂,卻被滿城燈火映照的恍若白晝。街道上已然滿是涌動的人流,手中大都提著一盞做的精巧的花燈,或是蓮花,或是玉兔,紛紛揚揚,形狀各異。寶玉等人愈是走,愈像是踏進了一條涌動著光亮的河流,滿目皆是一片片傾灑下來的、暖黃色的光暈。他身為富家公子,受不得腌臜氣味,自然也鮮少見到這般熱鬧之景。如今處于一陣陣姑娘們飄來的香風之中,一時間不由得憶起自己前世親手做的胭脂來,輕聲一笑。偏生他這身皮囊著實是生的頗好,于這般半明半暗之中,愈發襯出其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來,桃花眼中春水流轉,又著了這樣一身光彩灼灼的衣裳,也不知多少女兒家有意無意投來了眼波,你推我我推你,笑嘻嘻鬧作一團。寶玉身旁的無字天書今日也打扮的如同仙童一般,銀絲整整齊齊地扎成雙鬟,系了紅色的帶子,帶子上還垂下了兩個雪白的小球球。他專注地舔了舔手中的糖葫蘆,忽然抬眸看向了一處,伸手拉了下寶玉的袖子。“怎么了?”寶玉蹲下身來與他平視,笑道。“那是何物?”無字天書指著那邊兒的小攤。一口大熱鍋白氣裊裊,里頭似乎蔓延出了些許令他覺著很好吃的味道。寶玉抬頭看了看:“是餛飩。怎么,你想吃?”無字天書眼睛都在發著亮光,聞言連連點頭,拉著寶玉就要向那邊去。“欸,慢點慢點......”街市上滿是人流,他這般一拉,寶玉一時不經意,便自迎春身旁被拉走了。迎春本同賈母等人一道在那處看一個畫了棋盤的花燈,猜上頭寫著的謎語。正解謎之時,卻忽的覺著身畔一空,再看時,哪里還有寶玉的蹤影?滿眼里只有吃的無字天書將寶玉一路拉到了那顯得有些寒酸的小攤旁,隨即一屁股坐下去,眼巴巴兒地看向寶玉。寶玉:......他只得揚聲道:“麻煩這邊兒也來兩碗餛飩。”“好嘞!”于這餛飩攤上招呼的原是一對夫妻,雖則貧苦,打扮的卻也干干凈凈,聞聽此話,忙燒水添柴忙活了起來。夜空中隱隱可見裊裊上升的白氣,無字天書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手中握著雙筷子靜悄悄地等著吃的。不過片刻,兩個白瓷碗已然被端至了案上:“兩位公子,請慢用?!?/br>寶玉自幼被千嬌萬寵,自然脾胃嬌弱,縱使是于外頭用飯,也是知味觀這般的地方,從未在這小攤子上坐過。只是他不知為何,坐在這地方竟也覺得萬般安心,心中都是極熨帖的。面前的碗中雞湯澄澈清亮,里頭的餛飩一個個胖乎乎白生生,于湯水中臥著。上頭又灑了一把碧綠的蔥花兒,鼻間滿是勾的人食指大動的清香氣息,著實是誘人的很。無字天書早已等不得,忙忙用調羹同筷子一起舀起了一個,也顧不得燙熱,便一口直接塞入了口中,一時間整個人眼睛都瞇了起來:“唔,好吃!”“小心些燙。”寶玉看他這般模樣兒,不禁好笑,且先顧不得自己吃,先去拿巾帕與他擦了擦嘴,又替他吹了吹,這才自己也夾起一個來。入口滿是雞湯清香的味道,餛飩皮薄而有韌勁兒,輕輕地一舀,里頭的餛飩餡兒便自覺地滾入嘴中來。剁碎的rou與菜混合在一處,令他整個人都暖融融的,似乎從喉嚨到腳尖都悉數被這股暖流融化掉了。“好吃?!睂氂裱劬σ步蛔×亮藥追帧?/br>他兩個也顧不得去尋賈母一行人了,只專注地坐在這小攤兒上,專心致志吃完了兩碗餛飩。待到將空碗放置到桌上之時,無字天書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滿意道:“接下來,我們不如去吃梅花糕?”寶玉:“......你已經吃了一路了,怎么還不夠?”他一面說著,一面便要去摸自己袖中的錢。這一摸方才意識到,襲人塞與他的碎銀子是在先前那件大紅箭袖里,因著賈母堅持令他又新換了一身衣裳,他如今袖中......竟是空空如也。錢袋正被跟著他們的下人拿著,可如今這下人卻在賈母身旁。換句話說,寶玉如今身無分文,同無字天書一道吃了頓霸王餐。“怎么還不走?”無字天書催促道,“梅花糕眼看著便要賣完了!”寶玉:“......我沒帶銀子?!?/br>“什么?”無字天書登時瞪大了雙眼,義憤填膺指責道,“這般都是吃的的地方,你怎能不帶銀子?”“不如我現在去尋老祖宗,”寶玉道,“你且先在此處略等我一等——”“不用了,不用了?!蹦欠蚱迌扇艘猜犚娏怂麄兊脑?,聞言急的連連擺手,忙道,“我看兩位小公子都是富貴人家,也不會缺我們這一點兒錢。若是如今沒有,不拘哪一日想起來,找個下人送過來也就算了,無需在意的?!?/br>“這如何行?”寶玉蹙眉道,想了想,干脆將自己身上掛著的一枚九龍玉佩摘下來,“不如這玉佩——”“我來替他付吧?!?/br>另一道清雅的聲音忽的插了進來,掌心攤開,赫然是一兩碎銀子。不遠處被迫于一個花燈攤旁躲著的迎春:“......老太太,寶玉似乎不曾帶銀子,我們為何要在此處待著,而不上前與他會合?”賈母兩眼直發光:“噓!現在可不是會合的時候!嘖嘖,這個小公子生的也十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