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色的死氣爬上他的臉，那張臉逐漸變得猙獰，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痛苦，他蹲下身來，以手為刃，全身靈力匯聚于掌中，竟然破開了金丹真人的護體真氣，直接探入丹田，捏碎了里面一顆金丹。

老者目眥欲裂，怎么也想不透這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小輩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讓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可惜的是他永遠也想不明白了，只能懷揣著滿腹驚疑，死不瞑目。

金丹一毀，這個人沒了靈力支撐，立刻像破了的氣球一樣癟下去，滿身血rou盡失，只剩一具枯骨，還被體內(nèi)的劇毒染成了黑色，連他身下的草地都干枯了一大片。

金丹期真人出手，就算一招他也抵擋不過。蘇涼深知其中利害，先發(fā)制人將他解決，抬頭看了眼被樹枝遮蓋住的天空，深知這個計策干不掉第二個人了，而且憑師兄師姐們的修為，就算贏不了，逃應(yīng)該還是沒問題的。他當即召出麟駒，借著頭頂?shù)闹θ~掩護，收斂起一身靈氣，策馬直往留月門的方向奔去。

為了防止被那些修仙者發(fā)現(xiàn)，他不敢動用法術(shù)，裝作凡人一路策馬，先來到了自己曾經(jīng)被人搭救過的那座城鎮(zhèn)上。

這座城鎮(zhèn)多年來時常受及留月門的恩惠，不知道這回留月門出事，有沒有牽扯到這群百姓。

蘇涼將馬收回去，徒步走進城門，在街上走了一段時間，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修仙者，這才松了口氣，準備回當初救過他的醫(yī)館看看，卻怎么也找不著了。

這才十幾年，怎么會變化如此之大……蘇涼看著陌生的街道，恍然間多了一絲茫然失措，卻忘了十幾年對凡夫俗子而言有多么長久。

無奈，他只能先找家茶館打探消息，最起碼要知道留月門還有沒有別派弟子留下。

“要不是這些仙師，我們還不知道要被那幫人蒙騙多久！”蘇涼一進門，就聽到有人義憤填膺地喊。

“就是，那群留月門的渣滓，居然在我們這兒躲藏了這么多年！還自稱什么華家，我呸！幸好仙師們將他們剿滅了，否則還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吶！”

“居然以修仙世家做掩飾，真是心機狡詐！”

蘇涼的腳步一頓。

“可是，留月門還在的時候，他們不是時常下山散發(fā)丹藥嗎？”有一個聲音提出懷疑。

“呸！誰知道那是救人的丹藥還是□□？他們要是什么好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仙師來殺他們！”那人暴怒道。

“不錯，我就覺得奇怪，為何這留月門一直對我們這些凡人如此客氣，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不安好心。”

蘇涼微微閉眼，剛剛踏入的腳又縮了回來，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去。

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只覺得與一切都格格不入。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便是孑然一身，在內(nèi)心深處，他也一直默認自己是那個世界的人。可當他聽見留月門被人如此肆意侮辱的時候，卻怎么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哪怕明知那群人不過是被窺伺留月門的宵小欺騙，也依然氣憤于他們居然如此輕信那些流言。

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融入了這個世界，一草一木都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耳邊卻不住傳來那些流言碎語。蟲笛蠢蠢欲動，幾乎恨不得殺了那些妄言的凡人，可是他卻也明白，就算殺了他們也毫無用處，流言不僅不會就此遏止，甚至還會愈演愈烈，他的行為只會坐實那些傳言。

蘇涼的眼底一片死寂：母親死了，師父也死了，為什么他身邊最重要的人總是會離他而去？好像抓的越緊，越是抓不住。

他踏上上山的道路，一步一個腳印，沒有用輕功，也沒有御劍，就這么一步步爬了上去。留月門的護山大陣已經(jīng)被毀，穿過山林，走到山腰上，很快就看到了通往留月門的那條熟悉的路。

內(nèi)門弟子全被送走了，外門弟子也走了大半，留月門里剩下的人不過幾十個，流淌而下的溪水并沒有被染紅，可四周卻一片死寂，仿佛這座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場。昔日精致秀美的留月門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廢墟，他踏過碎磚亂瓦，一步步往廢墟里走。

太陽落山，夜色降臨，蘇涼甚至連一具尸體都沒看到，所有的屋子都倒塌了，他憑著記憶找到自己和師父所住的那個方向，卻發(fā)現(xiàn)那兒已經(jīng)被大火燒得干干凈凈，只剩一片焦土，連一點念想都沒給他留下。

一片死寂的黑夜之中，他將蟲笛放在唇邊，吹奏起那首從未嘗試過的陌生曲子——涅槃重生。

☆、不入輪回

涅槃重生的讀條時間很長，穿越過來之后變得更長了，聽起來就是一首凄婉哀絕的曲子，哭訴著對亡者的思念。一整夜，廢墟上空都回蕩著孤寂的笛聲，一遍又一遍。

第一遍沒用，沒關(guān)系，可以再來一遍，哪怕吹奏時體內(nèi)的靈力像是被吸走一般迅速消失，他也毫不顧忌。到后來靈力不足，他索性在身邊擺下一個聚靈陣，一邊吹奏，一邊吸收靈氣。

涅槃重生，不入輪回得重生，蘇涼心知肚明，就算他有這么逆天的技能，也得有rou身才行，如今師父形神俱滅，就算他的游戲技能再逆天，也沒辦法復活一個連rou身都消失了的人。

子彥曾經(jīng)評價自己這個徒弟太過偏執(zhí)，如今蘇涼真的是將偏執(zhí)二字體現(xiàn)得盡致淋漓。廢墟中沒有人來勸他攔他，一曲涅槃重生，他居然翻來覆去整整吹了三天三夜。

日夜輪回，四周皆是一片寂靜，唯有笛聲飄蕩，徒勞地召喚著已逝的亡魂，笛聲飄渺，就像吹笛人那可求而不可得的心思，凄婉哀絕，如泣如訴。

三天過去，其實他仍舊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然而不得不停。靈力耗空無數(shù)次，丹田早就隱隱作痛，若不是因為這十年他一直沒有晉升修為，一直在穩(wěn)固經(jīng)脈，說不定連境界都會跌落。

當月亮第三次掛上樹梢的時候，他終于還是沒能將最后一曲吹完，就頭一歪暈了過去。

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終于徹底擺脫敵人的午玄，滿身血跡地縮在一個狹小的山洞之中，無比痛苦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以防自己哀嚎出聲。逃亡之中師弟師妹們盡數(shù)失散，他這個大師兄恨不能以死謝罪，可衣服里的掌門令卻在提醒他，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多后悔當初在留月門沒有更努力一些，使得如今想要保護的東西卻一一失去。曾經(jīng)俊秀和善的少年，終于一下子長大成人，但眼底卻鍍上了一層永遠都無法褪去的陰翳。

“若是我能活著回來……”午玄雙膝跪地，朝著留月門的方向，斬釘截鐵地立下誓言，“定要讓欺辱我留月門的宵小——血、債、血、償！”

蘇涼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他是被砸在身上的雨滴弄醒的，綿綿細雨給四周都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