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后來新皇登基，只因?yàn)槿菽锼鶑那澳玫稓⑦^新朝將士的緣故，容娘一家皆被打成叛臣賊子，一夜之間，容娘從高高在上的貴小姐成了囚中落魄女。”

    謝行儉沒打斷中年男人，任由他繼續(xù)說。

    中年男人忽而急促的喘著氣，憤恨道，“容娘在獄中受了老大的罪，后他們這些人被拎出來斬首時(shí)，老百姓這才看到容娘已經(jīng)身懷六甲，女子未婚生子是大忌，眾人齊聲吶喊要將容娘沉河，就連往日追隨容娘的那些公子哥也是如此，一個(gè)個(gè)頂著惡臭嘴臉拿那些污言穢語抨擊容娘，真真是讓人看了心寒。”

    羅棠笙聞言手指莫名發(fā)涼，她也是官宦家走出來的女兒家，聽他爹說，十幾年前那場新舊朝廷更替，不少錚錚鐵骨的官家兒女皆命喪刑場，只因他們家的長輩領(lǐng)了越皇帝的旨意上陣殺過敵。

    可他們這些官員有錯(cuò)嗎？他們沒錯(cuò)，他們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lián)畱n。

    換言之，他們是忠貞之臣，他們拿刀拿槍、不畏生死的幫越皇帝保衛(wèi)了家園，只不過成王敗寇盡東流，站在越皇帝這方的將士們輸了。

    所以就有了容娘這樣家庭的破碎，但凡他們家有人在前方替越皇帝賣過命，他們的后院均成了階下囚。

    像容娘這些人，都是新舊朝廷更替的犧牲品。

    要謝行儉說，容娘確實(shí)是可憐之人，若前朝依舊健在，也許容娘已經(jīng)是一個(gè)覓得如意郎君的中年婦人，也許綠容和羅棠笙一樣，嫁了一個(gè)疼她愛她的男人，綠容有姿色，有魄力，就算是嫁到京城皇家后院都能過的如魚得水。

    可惜……

    朝代換了。

    “公子怎么知道綠容是容娘的孩子？”中年男人詫異。

    謝行儉：“……”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名字里都有容字，且鋪墊這么久不就是想引出綠容的身世？

    中年男人憨憨一笑，臉上堆積的皺紋顫動(dòng)，“公子慧眼，綠容是容娘沉河后僥幸生下的孩子，容娘生下她后就去了，不過老天有眼，綠容這孩子生下來就好的很，老班主讓我留下了她，以父女身份和綠容相處了十五年。”

    “綠容性子雖嬌慣了些，但為人甚為聰穎，團(tuán)里都喊她為小智星。”中年人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什么，他跪在地上爬向謝行儉，仰著脖子哀求道，“公子放過綠容吧，還請公子讓高深兄弟給綠容上藥，那藥小人用過，是頂好頂好的傷藥，一般斷骨敷上后，日后只需好生將養(yǎng)著，定會(huì)無半點(diǎn)受傷過的痕跡。”

    謝行儉心下驚愕，沒想到民間竟有如此良藥。

    “公子，綠容是小人一手帶大的，她本性不壞的，她進(jìn)公子書房偷盜文書，不過是拿錢辦事而已。”中年男人枯槁的老手死死的拽著謝行儉的褲腿，哭笑道，“公子您就看在綠容沒得逞的份上，饒過她吧，這孩子她從小就怕疼，如今斷了腿她還咬牙忍著，不過是想保全小人罷了，衙門審案上來就是一頓打，她之前說過，她擔(dān)心熬不住就將小人供了出來，所以她才不愿意去衙門。”

    中年男子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眼，謝行儉嫌棄的撇開腿。

    高深將中年男人往后拉：“油家的，你冷靜些，看看這個(gè)再說。”

    中年男子接過汝瓷瓶，愣了半晌，“空的？”

    他慌忙拽住高深，大聲質(zhì)問道，“里面的藥呢？那藥可是老班主留給我的，怎么沒了？”

    高深無語道：“能去哪了，自然是給綠容用了。”

    “用了？”中年男子頓時(shí)軟了身子往下一歪，隨即掰正姿勢面向謝行儉，不停的磕頭道謝。

    謝行儉沉聲道，“綠容擅自偷拿主人家房里的東西，如今斷腿已然是受了懲罰，只不過她罪有應(yīng)得，書柜之所以倒下去壓住她，都是她自找的苦果。”

    中年男人狠狠點(diǎn)頭，“公子說得對，綠容是咎由自取，多謝公子給她上藥，小人做牛做馬無以回報(bào)……”

    謝行儉紋絲不動(dòng)的坐在椅子上，搖搖頭道，“用不著你做牛做馬，你只需說出是誰讓你來謝家的？又是誰讓綠容偷盜大理寺的慶賀文書？”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雙手死死拽著衣袖。

    謝行儉將中年男人面上的擔(dān)驚受怕盡收眼底，他瞥了一眼中年男人，輕輕哦了一聲，“剛不是說想報(bào)答本公子嗎？怎么？才起的誓，這么快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中年男人目光觸及到謝行儉冰冷的視線，心中頓時(shí)不安，僵硬了笑容，“公子，綠容并沒有毀掉大理寺的慶賀文書，這事大伙兒都知道，也就不用小人再多累贅敘述了，您就當(dāng)此事沒發(fā)生行不行？等綠容傷好了，小人會(huì)帶她歸隱山林，從此以后不再人世間露面，反正公子您也沒損失，您——”

    “砰——”

    一聲巨大的拍桌聲在寂靜的夜晚響起。

    中年男人嚇的瞬間收了音，面露慚愧之色。

    圍觀的眾人皆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中年男子的心直往下墜，心亂如麻間，只見首座上的謝行儉輕曬一聲，嘴角彎起一抹嘲諷。

    “你不說也無妨，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即便你不開口，不是還有綠容嗎，綠容的腿才接上，那我便再敲斷，本公子會(huì)給她請上良醫(yī)救治，如此反復(fù)，你說，她還能忍到幾時(shí)？”

    這番話字字冰冷瘆人肌骨，只聽著人頭皮發(fā)麻心尖驟疼，中年男人挺直的背一下子縮成團(tuán)，跪在地上紅著眼以袖抹淚。

    ☆、【二更】

    王氏見不慣從小軟乎乎喊她娘的兒子這般冷心冷情, 便掏出手絹擦了把臉, 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地上哭成淚人的男人。

    羅棠笙注意到王氏心緒波動(dòng), 急忙走過來挽住王氏的胳膊，柔聲道，“娘，夜已經(jīng)深了, 夫君這里怕是還要熬一會(huì)，我先送您回房休息吧。”

    謝行儉感激的朝羅棠笙點(diǎn)頭，他娘在這呆著確實(shí)不妥。

    王氏吸了吸鼻子, 輕拍羅棠笙的手, 緩緩道, “你說的對, 夜深了, 我這個(gè)老婆子還是回房歇著去吧。”

    臨走前，王氏沒有看跪在地上仍在抽泣的男人，反而囑咐謝行儉注意休息。

    王氏和羅棠笙等女眷離開后，屋子里頓時(shí)靜的落針可聞，謝行儉霍然站起身吹熄了中年男人旁邊的蠟燭，無邊的黑暗頃刻間將男人如蜘蛛吐絲一樣包裹起來。

    居三會(huì)心的將屋子里剩下的那只蠟燭移到謝行儉跟前，幽幽暗暗的光芒照著謝行儉冷峻的臉龐越發(fā)寒霜。

    謝行儉在大理寺當(dāng)值時(shí)，木莊木大人曾經(jīng)跟他說過一句話：囚犯都怕黑, 因?yàn)樗麄冃奶摚绻麄冊诤诎抵羞€安然無恙，那么這種人就沒心沒肺, 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也別上刑逼問，因?yàn)槎际菬o用功，直接絞殺了便是。

    謝行儉不太愿意采取木大人隨意殺害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