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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們交談著,歌唱著,一頭龐大怪物在離他們不遠處的海域出現,它有著像龍一樣的頭和脖子,它身子十分巨大,如同一座海島。海怪揚起它的頭,像似在傾聽鮫人的歌聲和訴說。它青色的眼睛如同一塊冰冷剔透的水晶,夢里,陳郁被這雙眼睛盯住,他聽到海怪的聲音,它在與自己說話。陳郁張開喉嚨,他像夢中的母親和她的伙伴們那般“說話”,那是人類聽不見的聲音,如同水波般的聲音。陳郁從夢中驚醒,用手去摸脖子,他摸到脖子和耳朵之間的鰓,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泛起鱗光,他現出鮫態,他沒有恐慌。海船所處的位置離船冢很近,離鮫邑也很近,陳郁的母親綾娘當年便是死在船冢,而鮫邑亦可算是陳郁這個半鮫人的故鄉,所以越接近它,便越能感應到同伴的存在,陳郁會做這樣的夢,會現出鮫態也就不奇怪了。陳郁坐起身,等待身上的鮫態褪去,等待中,他借由照進窗戶的月光,端詳身旁趙由晟的模樣,他在沉睡,他的手臂還攬著自己的腰身不放。陳郁很喜歡和由晟抱一起睡,因為這樣他內心會很有滿足感,也很安心。沒多久陳郁恢復模樣,他望著窗外,感應到空氣中聚攏的水汽,他下床走至窗前,他的腳步稍顯沉重,他喃喃自語:“要起大霧了。”他到衣架上拿自己的外衣,披上外衣就要出門,趙由晟這時醒來,問他不睡要去哪里?陳郁告訴他明早會起大霧得稟報他爹,趙由晟跟著起身,穿上外袍,兩人一起前往綱首室。綱首室里,伏案小眠的陳端禮被顧常吵醒,顧常和伯父顧舟師留守針房,發現羅盤針在亂跳,昆侖洋的神秘力量作祟,羅盤針失效,顧常連忙來跟陳端禮稟報。顧常才來稟告羅盤針失效,陳郁和趙由晟緊接著過來,陳郁小聲告知父親明日有大霧,必會影響船出行。陳端禮清楚這意味著什么,極可能不只是他家和鄭家的海船闖入鮫人的地盤,還有其他船隊,才會導致羅盤針失效,大霧彌漫這兩種情況共同發生。陳端禮讓手下去將顧舟師和戚部領等人喚來,他下達命令,一旦天蒙蒙亮,就派出小船到四周探查,他懷疑劉家的船隊正對他們緊追不舍。天快亮時,果然海面上起霧,起先是薄霧,漸漸霧氣越來越濃,以致在霧中會看不見站對面的人,而羅盤針仍舊在亂跳,沒能恢復正常,這樣的情況無法出海,船只能停泊。外出巡視的小船在午時回來,帶來一個壞消息:劉家的船隊就在他們附近。陳端禮將鄭三官喚來一同商議,鄭三官認為正好可以借由濃霧逃走,甩開劉家的船隊。“我們有領航的人。”鄭三官目光落陳郁身上。陳端禮一陣默然。陳郁懇請:“爹,請讓我試試吧。”兩條船,數百人的性命,陳端禮無奈嘆息:“如今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天蒙蒙亮,陳家的海船揚帆出行,鄭家的海船跟隨在旁,迷霧中,兩艘海船都點上燈火,以便能相互瞧見,不至于相撞。陳郁站在船艉甲板上,“看”四周海域的狀況,顧舟師跟隨在他身邊,但凡陳郁有什么指示,顧舟師都會以自己的名義吩咐下去。顧舟師是陳端禮的親信,他十分清楚陳郁的半鮫身份,也知道這孩子有領航的能力。有這種能力的鮫人也好,半鮫也罷,一旦被外人知道,他們都會因這份能力使得自身遭遇災難,真是懷璧其罪。多虧陳郁,他們避開了船冢南面的環礁,從船冢的左側經過,沒有跟船冢撞一個大滿懷。兩艘船悄悄貼著船冢的邊沿行進,水手們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他們此時有三怕:一怕驚動海怪;二怕船撞礁石沉沒;三怕劉家船發現。終于他們穿過船冢,慢慢駛離這片死亡之域,四周的濃霧也在散去,前方的海天終于不在是灰蒙蒙一片。陳郁眺望遠方,薄霧中有物似云般聚攏,他“看見”風向桿上漂浮的彩帶,一條又一條,紅黑相間,齊齊舞動,他忙扯住父親的袖子,驚愕道:“爹,他們在前面!”陳端禮反應很冷靜,他對身邊的戚部領道:“老戚,讓大伙準備作戰。”“不應該呀。”顧舟師扼腕,他們能從迷霧里走出來,因為有個半鮫在船,劉家又是如何做到呢?“他家船上恐怕也有能領航的人,不足為奇。”陳端禮言語平淡,劉家要沒點本事,也不可能擁有數十艘海船,縱橫東南西三大洋。陳家和鄭家的海船都進入準備作戰的狀態,兩艘船迎向前方形成包圍圈的劉家船隊,眼見著就要投懷送抱,突然兩艘船急拐了個彎,那是足以翻船的激烈側移,完全仰賴船工高超的駕船技能。兩艘海船成功掉頭,不慌不忙逃遁,鄭家船駛往南面,陳家船駛往東面,劉家的船分成兩支船隊,繼續窮追不舍。追逐陳家的那支船隊,不知不覺跟隨陳家進入那片名為船冢的海域。能作戰的人們都聚集在甲板上,不熟悉食用武器的陳郁被留在船艙里,他不能有意外,海船可能還需要他的領航。趙由晟佩劍拿弩,和陳端禮一同站在主甲板上,必要時,他需保護這艘海船的綱首,他也會竭盡全力,僅因為陳端禮是陳郁的父親。陳家船在礁石間小心翼翼行進,身后尾隨劉家的四艘船,包括劉河越乘坐的領航船。陳家船的水手們見到劉家船越跟越遠,止不住地歡喜,看來劉家船也怕船冢,不敢輕易進來。甩開劉家船,陳家船繞上一個彎準備鉆出船冢一處崖洞,突然一艘白帆船出現在崖洞外,并直接撞向陳家船。白帆船的船速很快,撞擊激烈,但它船體不如陳家船牢固,撞擊后,白帆船側翻破損。船上的水手們似乎早有準備,用手中的勾繩做梯,紛紛躍上陳家船,跳落在甲板上,他們腰掛猛火油瓶,拔出刀劍,遇人就砍。這是群真正的亡命之徒,只有重金才能聘請他們,從他們裝束看,不難看出是毗舍耶人。陳郁被關在船艙里,他聽到外頭激烈的打斗聲,他非常焦慮,但他知道他出去在刀光劍影里只會添亂,他并不能做什么。他手中握住一把弩機,坐在房中等候,如果有敵人沖進來,他至少要保護自己。兩船撞擊前,陳端禮見到白帆船便猜測是休蠻的船,果然,撞擊結束后,休蠻從白帆船里跳上陳家船,執住他那柄令人膽顫的海冥刀,大肆殺戮,直逼向站在主桅桿下指揮戰斗的陳端禮。戚部領上前攔阻休蠻,他的武藝高強,可還是不是休蠻的對手,戚適昌眼看老爹就要吃虧,揮刀沖上去拼命,父子倆纏斗休蠻。海寇的生活,便是在刀尖上跳舞,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