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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人們黑黝粗野,穿著打補(bǔ)丁的粗布衣服,見到貴氣的城里人,還是他們知縣的兒子,更為好奇,他們?nèi)鐭釤狒[鬧趕市那般將趙由晟圍住,就是農(nóng)家女也擠上前觀看,她們肆無忌憚把這位美郎君打量。趙由晟氣定神閑,由著人看,人們看他,他看山光水色。老趙和三溪先生的交談告一段落,抬頭見四周黑壓壓的人,大吃一驚,讓隨從勸開農(nóng)人。好好從事生產(chǎn),不要熱衷八卦,荒廢農(nóng)事。趙父帶上兒子轉(zhuǎn)移陣地,三溪先生本是他邀請同來的客人,跟著一并離去。趙父等一干人從鄉(xiāng)下回縣署,一路遭遇幾波圍觀,寧縣僻陋,不似泉州城每天都有新奇的事發(fā)生,在當(dāng)?shù)兀h官人出巡對他們而言,就是件值得呼朋喚友,喊老婆孩子一起圍觀的熱鬧事了。趙父來寧縣任職已有兩年,知道當(dāng)?shù)仫L(fēng)氣,心平氣和讓隨從在前開道。趙由晟跟隨在老爹身邊,毫無惱意,他行走途中,突然竄出一個小孩兒,跌倒在跟前,趙由晟把小孩抱起,隨手遞給追在后頭,叫喚孩兒的母親。三溪先生本就在觀察由晟,見他舉止,知他和趙父一樣平易近人,不似其他宗室子弟性情高傲,跋扈。回到縣署,已是黃昏,忙碌一天,老趙在堂中歇腳,和三溪先生飲茶,聊起要將兒子送去溪花書院,拜三溪先生門下讀書。三溪先生欣然應(yīng)下,雖然和趙由晟只有一面之緣,但他對由晟很賞識。趙父剛“賣掉”兒子,抬頭瞅見兒子更換好新衣物,整理好儀容從廊廡走來,光影之下,這臭小子昂藏七尺般,自有一份氣度。趙父這才真正意識到兒子已經(jīng)長成人,而且有張能禍害女子的臉,幸在給帶來寧縣,要是留他在泉州城,繼續(xù)過他無人管束的生活,怕是會把家風(fēng)敗壞。當(dāng)然,老趙實在是想太多。三溪先生見由晟更換一身衣物,端靖朝他們走來,心里猜測是要來拜師,他注視廊廡上的由晟,不禁贊道:“小郎真是一表人才。”趙父說:“此兒頑劣魯莽,往后得有勞先生教導(dǎo)他。”三溪先生身為溪花書院的山長,與趙父有很深的交情。在縣里辦學(xué)需要知縣的支持才能辦起,每到溪花書院考試,趙父甚至?xí)H臨書院監(jiān)考,而三溪先生也如同老趙的幕僚,常幫他出謀劃策。這日趙由晟完成拜師儀式,三溪先生便就先行回去茶溪老家,趙由晟還要在公廨里多待兩日,準(zhǔn)備去書院居住生活的物品。由晟離開泉州城前,趙母提議讓吳杵隨從,老趙說不必,他另有指派。這個另行指派的仆人叫錢寧,十七歲,老實木訥,長得五大三粗,他是錢伍的弟弟。錢伍和錢六在外跑腿,照趙父要求,給買上一堆東西,筆墨紙硯自不可少,也不忘買臉盆、牙刷、虎子、烤衣簍等物。在縣城,趙父和由晟難有談心機(jī)會,趙父忙于公事,再說自從出仕,父子間也疏遠(yuǎn)許多。離開縣城當(dāng)夜,由晟洗好手臉準(zhǔn)備入睡,趙父進(jìn)來,問他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由晟說都已收好。由晟搬張椅子示意老爹坐,自己則站著,以為老爹是來訓(xùn)話的,不想趙父沒坐下,反倒走到兒子身邊,比了比身高,感慨:“不過兩年,都快追上你父的個頭。”他離開泉城到寧縣任職時,趙由晟十四歲,那時個頭還不到老爹的肩部,兩年時光,對大人而言短暫如常,對孩子而言卻有天翻地覆的變化。趙父說帶由晟來寧縣不是為了懲罰他,而是泉州城奢華浮躁,宗學(xué)管教學(xué)生的方式又陳舊僵化,不能起到有效約束。宗學(xué)里的學(xué)生都是宗子,聚在一起往往肆意妄為,飛揚跋扈。溪花書院位于山水間,是處清凈地,在讀的都是平民子弟,去到那邊就當(dāng)自己是個普通書生,一心讀書。“孩兒對去溪花書院就讀,并無怨言。”趙由晟知道臨行前,一向強(qiáng)硬甚至有點不講理的老爹卻心生擔(dān)憂了。趙父拍了下由晟的肩,心里安心道:“由晟,如此便好。你用心讀書,日后考取功名,才能為官家(皇帝)分憂。”知子莫若父,老趙又豈會不知道,他這個兒子絕非平庸之輩。趙由晟點了下頭,其實他對考取功名不感興趣,就是在前世也是如此,也未必想為皇帝盡心效力,他的追求不在這里,但多讀點書并無壞處。第二日一早,錢伍父子挑上趙由晟的行囊,隨從由晟前往位于茶溪的溪花書院,趙父將兒子親送至城門外。像趙父這樣的硬漢,也就攬下兒子,叮囑他到書院要尊師愛友,與人親善。三溪先生本是茶溪人,在茶溪畔建溪花書院,收有十四五個學(xué)生。他收生徒不求人數(shù)多,重在質(zhì)量。趙由晟主仆來到溪花書院,三溪先生親自接待,且知他要來,早為他準(zhǔn)備好齋房。一路勞累,由晟入住齋房,便讓錢六去齋舍后頭的那口井打盆水來,他對溪花書院很熟悉。錢伍將由晟送至溪花書院,待由晟安置下來,他便就離去,只留下錢六,供由晟日后差遣。學(xué)生家奴的房間就在齋房隔壁,主仆雖分開住,喊一聲就能聽見,隔扇院門,早晚過來伺候方便。錢六笨手笨腳,趙由晟自己拆箱,鋪床鋪,掛床幃,聽到身后腳步聲,他一回頭,見到一張笑臉,那人喜道:“山長與我說,即將有位舍友到來,小弟俞恩泰。”“趙由晟。”由晟放下手中的事,對俞恩泰回禮。俞兄啊,我們又見面了,這可是續(xù)上一世的同窗情呢。三溪先生的門生,書呆比例很高,有趣的人難得,前世被老爹送來這里讀書,遠(yuǎn)離繁華的城市,趙由晟很抵觸,而今他心態(tài)不同,享受清閑生活。溪花書院的日子,很多初來的學(xué)子都不適應(yīng),甚至苦不堪言,這里的伙食清淡,三溪先生是一簞食一瓢飲,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的實踐者。吃著粗米飯,喝著豆腐魚湯,菜肴也不過是蘿卜茄子咸菜煎魚,禽rou豬羊rou不常有。錦衣玉食的生活過習(xí)慣了,換換胃口也不算什么難事,對趙由晟而言。書院生活寡淡如門口那條寂寥的溪水,清早到山林間去,聽三溪先生講學(xué),午后在齋舍里溫習(xí),夜晚早早就熄燈入睡,日復(fù)一日。這段看似無趣至極,實則充實的日子,讓趙由晟的學(xué)業(yè)大有長進(jìn),三溪先生治學(xué)嚴(yán)謹(jǐn),誨人不倦,不虧是位當(dāng)?shù)孛濉?/br>起初趙由晟到溪花書院來,老趙時時遣錢伍過來探看,聽說兒子在這里已然適應(yīng),就也不再過問。老趙那邊的事務(wù)忙得很,寧縣處于山嶺地帶,山丘林地交錯,時有狡民聚眾為盜,為害鄉(xiāng)里。寒冬,學(xué)生們跟賣炭的老翁買來木炭,山里冷,在房間讀書,得不時換手揣兜,手指凍得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