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2
他,小小身子隱現在霧氣中。陳端禮喊他,陳郁卻似乎沒有聽見那般,他無知無覺,很快消失在迷霧里。此時的陳郁恍惚無主,他被呼喚聲引上艉樓,那聲音似有似無,但能魅惑人心,那聲音不是一人之聲,像似無數人,卻在陳郁聽來如此的親切,令他生眷意。這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喚聲,呼喚的群體,似乎就在迷霧之中,似乎在深海之下。陳郁已經走到艉樓的邊沿,他受到了迷惑,他攀上圍欄,他身后傳來父親的叫聲,飄忽而不真切,他沒有回頭,他墜向濃霧。從高高的艉樓,墜進大海,強大的沖力使得陳郁當即驚醒,他在海中驚恐的掙扎,冰冷和黑暗朝他弱小的身體擠壓而來,一個浪起,他被卷進海里。嗆進他腔肺中的海水令他痛苦不堪,他抓撓脖子,本能的想要呼吸,他就要溺死了,他拼命撲動手臂,極力求生,在絕望之際,他內心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不懼水,哪怕翻天巨浪也吞噬不了他,他在大浪中抗爭著,終因年幼,他精疲力竭而瀕臨昏迷,卻就在這時,他胸前亮起一團幽藍的光,那是他脖子佩戴的海獸項飾在發光,那團光逐步擴散,直到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光中。當耀眼的光芒消減,一只龐大的怪物,用背部托住了陳郁下沉的身體,吼叫著沖出海面。陳郁昏厥之時,聽到震耳的海潮聲,潮聲里夾雜著巨獸深廣,令人恐懼的叫聲。海船上的人們,在濃霧中只見到一對碩大閃亮的眼睛,看不清它的全貌,船員們大為驚恐,有人失聲大叫,有人跪地祈求神明庇佑,有人驚叫奔逃。船工們退卻了,趴在甲板上的身子瑟瑟發抖,他們甚至忘記去拉那些拴著繩索,正在水下試圖搜尋陳郁的船奴。巨獸可怕的聲音震耳欲聾,陳端禮筆挺站在艉樓上,他的腰身被戚部領死死抱住,潮水打濕他的衣服和發,巨獸的吼叫聲過后,是一片死寂,戚部領勒住陳端禮的手臂漸漸松開,忽覺一股腥澀氣息攜風撲來,強勢得讓人后退,陳端禮卻再上前一步,一個龐然大物遽然出現在他眼前。他認出了它,他伸出雙臂,祈求著,巨獸迅速消逝,陳端禮的雙臂一沉,陳郁落在了他的懷里。陳端禮摟抱住兒子,屈膝在地,他見到兒子胸前發光的銅獸,他拾起銅飾,神色哀傷,不停嚅囁著一個名字:綾娘。那是陳郁母親的名字,一個死去者的名字。陳郁昏迷不醒,躺在父親的臂彎里,胸前的小銅獸閃著幽藍光芒,那光芒映亮他的臉龐,他肌膚泛著鱗光,本該是耳朵的地方,長出了鰭,他現出了原身。陳端禮雙肩微微顫動,把兒子兜進懷里,抱得更緊。聽到身后戚部領的喚聲,陳端禮脫下衣袍,鎮靜將孩子裹住,戚部領靠過來,親眼見到綱首懷里失而復得的兒子,他為今夜所經歷的事感到無比驚愕。主甲板上的水手們驚喜發現巨獸消失無蹤,濃霧也漸漸散去,桅桿上的燈籠照見從艉樓木梯下來的陳端禮,他的風袍裹住一個小孩兒,那是他落海的兒子。陳端禮抱著他的兒子,在船上人員錯愕眼神的齊齊注視下,緩緩返回綱首室。回到綱首室,陳端禮立即讓戚部領去將船醫喚來,身為武夫的戚部領,他是唯二看清怪獸模樣的人,他從艉樓上下來時,腳軟的幾乎挪不開步。不只是那頭怪獸震撼了他,他更懷疑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見陳郁被那頭大怪物救上來時,變了模樣,那不大像是個人。船醫是一位三佛齊國的番醫,戚部領將他送進綱首室,把房門一關,守在門外。戚部領本以為會聽見番醫的驚叫聲,但一切都很安靜。綱首室的房門緊閉,燈火達旦。船夫劃槳的水聲在耳邊響起,窗外飄過一陣人語聲,來自其它歸航的客船,身后九日山已遠去,陳端禮的回憶到此為止。那年陳郁七歲,陳端禮帶他歸國,在歸國途中,船經昆侖洋,陳郁在霧夜墜海的事,對陳端禮而言,至今還歷歷在目。陳端禮低頭去看床上昏睡的兒子,他背身側躺,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拉得很高,遮住他的臉和耳朵,只有少許頭發露在外頭。當年因為落海且親眼目睹巨獸,陳郁因過度驚嚇而高燒不退,昏迷數日,期間,船上的人們對陳郁的傳言也越演越烈。陳端禮為保兒子安全,在主甲板上召集眾人,他手執一枚官府賜予的綱首大印,抽出腰間佩劍,下令誰敢再謠傳,絕不姑息,將以法懲治。身為一船綱首,他有威震船員的能力,他能保護陳郁。多年后的今日,當這艘客船靠岸,登上陸地,陳端禮也必要保護他的孩子。作者有話要說: 小銅獸:身小樣萌,海馬造型,擅長游泳,真是出門旅游的必備品。導演:鮫邑是陳郁母親的故鄉,所以接近鮫邑時,小陳郁會有感應。母親那族的人也許想留下小陳郁,畢竟半魚也是魚。再具體的,導演也不清楚,咳。————☆、第22章我心疼海面平靜,客船輕輕蕩動,沿著海岸行進,寂靜的房間里,陳郁無聲無息躺在床上,他在入睡,他正在編織夢境,做著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他夢見自己毫無防備,遭人從身后推下化鯉池,他在水中掙扎,四周是碧色的池水,池水灌入鼻子、腔肺,他無法呼吸,他驚恐而痛苦,轉瞬之間,他卻又似在黑漆的海域里,在霧蒙蒙的夜里,他從船艉甲板上直墜入海,數丈的落差,巨大的沖擊使得他被海浪卷進無垠的深海。在深海中,似乎有無數的鮫人在圍簇著他,撫摸他的手臉,它們敘說著什么,用一種他能聽明白的奇怪語言,他害怕極了,他不想跟它們走,他和它們不一樣,他一定是在祈求著什么,也許祈求著母親救救他,倏然,他脖子掛的小銅獸閃亮,幻變成一頭龐大的怪物,怪物托起他逃離深海,沖出海面。海水飛濺,怪物憤怒吼叫著,聲音震耳欲聾,他躺在怪物濕滑的背上,龐大獸體承載著他小小的身子,他和怪物一起懸浮在半空,他在極端恐懼和精疲力竭下失去了意識。但他知道是那頭怪物將他送回到父親的臂膀,他覺得應該是如此,因為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還活著。夢在繼續,眨眼之間,小陳郁躺在父親的臂膀里,晚霞灑進綱首室,高高的書架和書案投下長長的影子,也灑在木床上,在他們父子身上,他們染上一層暖暖的橙紅色。陳郁安心而愜意,聽著三佛齊番醫在隔壁房間搗藥的聲音,他似乎聞到香藥被碾碎時散發的芬芳氣息,他舉起光滑的手臂,在晚霞的照耀下擺弄手掌,看光影的變化。海風拂進窗戶,帶來海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