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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了又亮,行至明王山外三十余里的地方,見得輕鶴騎馬而來。他心中念想,果真不假。直下了馬,等著輕鶴到面前。 輕鶴氣喘吁吁,早上氣不接下氣,見得蒙哥兒,直道,“公主早產了,說想見你。” 蒙哥兒沒接話,只擰眉騎上馬背,繼續前行。 不知天色落幕的多久,他方才繞到山腳,上山來到行宮門口,他來不及下馬,直騎馬沖去了行宮里。上了山,來了她寢殿門外,卻見得格桑跪在門口,朝天叩拜。他心覺不好,下馬尋來格桑面前,將人扶著起來,“額吉,她怎么樣了?” 格桑揪著兒子手臂,“你回來了?你可回來了?你快,進去看看她…是難產…” 蒙哥兒心口抽緊,一把推開屋門尋了進去。 屋子里安靜得有些可怕,他本以為總該有幾聲呼痛,卻生生沒聽得到。繞過小屋和門前屏風,方才見得床榻上那人,發絲林亂染著汗跡,小腹如山,床榻上吊著的綾繩早揪得變了形。他只覺身首異處之痛,只尋來床榻邊上,捂著她肩頭。 凌宋兒早累得半昏半睡,迷迷糊糊之間,尋得他身上的氣息,不知是夢還是真。緩緩睜眼,見得他面上黝黑,胡渣爬滿了下巴和鬢角,一雙眼睛赤紅如血,正望著自己。 “你…”剛開了口,便疼得喘息不已。烏云琪被子那頭來拉著她的手,“公主…” “我回來了。”蒙哥兒直將人抱著放來自己胸前,她身子涼,他忙捂著。尋著烏云琪直問,“怎么回事?” 烏云琪卻是難得慌張了起來,“公主身子太弱,生了大半日,孩子不見下來…人已經沒得氣力了…” “你只說怎么辦?”蒙哥兒聲響震人,幾乎是吼著。卻忽覺懷中人尋著他的手來。他忙一把捂好,卻聽她道: “你…若能救…就救救孩子吧…讓我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念想…” “什么黃泉路?你閉嘴。”他咬著牙,聲音卻是不自覺拉低了許多,直又問著烏云琪,“你且跟我說,還有什么法子?” “我…”烏云琪卻是為難,她著實沒得辦法了。 蒙哥兒擰眉怔怔望著她,只等她一個答案。烏云琪想來片刻,方才道,“不如,試試活馬血…馬血能續命,能補氣,治百病。” “還有,三夫人難產之時,說金生水,公主是水命,該用些銅鏡放來屋子里!我怎的沒早想得到?!” “不知能不能管用,只好試試了,赫爾真!” 蒙哥兒只將人又扶著躺了回去,對她道:“你且等我回來。” 凌宋兒疼痛難耐,手卻死死拉著他的,不愿松開。蒙哥兒不忍,卻扔掰開她的手,放回她肚子上。自行出了去。 尋來屋外,他持刀疾走到黑紗眼前。接連兩日趕路,黑紗喘息難平。他不忍,自十二歲起,黑紗便跟著他,刀里來箭里去,他殺敵無數,它熱血而騰。可身后產房傳來凌宋兒的呻/吟,無力地揪著他的心如刀絞。 他咬牙,直揮刀而起,卻從自己身上削下一道布來,蒙上了黑紗的眼睛。“我對你不起,你便覺冤屈,死后記得來尋我。” 長刀落下,馬血四溢。得來濃稠一碗戰馬熱血,他手中微微顫抖,走回來產房前,方才重新定了定神,好進去見她… 凌宋兒只等來片刻,聽得屋子門又被人拉開。她直望了過去,卻尋得一股子血腥味道。蒙哥兒雙手染血,手中端著碗濃稠黑紅的液體坐來她床邊,又將她扶來自己胸前靠好。“喝了。” 那碗東西只是聞著便已經腥臭難當,更何況讓她喝下。她捂著肚子,難以翻身,只好扭著頭躲著。身子又被他摟得緊了緊,唇瓣兒卻是被他咬了去。凌宋兒幾分吃驚,喉嚨間劃過一股溫熱的暖流,濃稠的液體腥臭著落了肚子。卻見他又喝了一大口,再來喂她。 一碗馬血落了肚,她忽覺身上多了幾分氣力。又見婢子們拿著銅鏡進來,全放到了一旁案臺上。門外聽得兵士的聲音,“赫爾真,馬鞍取來了,放在門口。” 蒙哥兒這才起了身,直去將門口馬鞍親自搬了回來,直放在床榻上,又抱著她道:“金戈鐵馬,全與了你。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你們母子都不能有事。” 他說完望著烏云琪,“我的話你可聽到了?” 烏云琪早就滿頭大汗,“赫爾真,我定會盡了全力的。”話剛落,便聽得凌宋兒一聲痛呼。她尋著被褥里探了探,“該是好些了。赫爾真你出去吧,讓公主好安心生產。” 蒙哥兒直扶著她,靠在馬鞍上,方才起身出了門。 外頭兵士們還在清理著黑紗的尸體,只有人暗自道著,“這獨獨一匹汗血寶馬,真可惜了…” 蒙哥兒雙拳緊握不敢松開,門外兵士來報,“赫爾真,敖敦大薩滿在行宮外求見。”他方才心慌意亂,本不是想見人的時候,只對兵士道,“帶人來公主產房這里,我不得多余時候能見她。” 兵士領命,下去辦了。他立在門外,聽得里頭起了動靜,更是揪心了起來。可聽得那人聲音比早前多有了幾分氣力,還算是安定了幾分心。可那一聲聲喊叫,卻直如錐子,錘落他心口上。抬眼望著天,天狼雙星早不見了一顆。海宸卻依然不見蹤跡… “我且奉長生天的旨意,來這里看看。好守護著海宸與你的孩子出世。”敖敦聲音遠處傳來,蒙哥兒方才見得絳袍女子,發冠高束走來他眼前。 蒙哥兒忙拱手一拜,“大薩滿,我妻可否能平安?” 敖敦轉而望著天色,指了指天狼的位置,“若此行順利,天狼隕滅其一,海宸可見。” “屆時,天狼與海宸遙遙相望,將迎來數百載草原盛世。” “我且至此,赫爾真且便安心吧…” 天將亮,風如百鬼哭泣,隨之有千鳥繞林,如天籟之音。 嬰兒啼哭破屋而出,蒙哥兒聽得直轉身回去,烏云琪卻先一步出來報喜。 “赫爾真,是個小世子。母子平安。” “她怎么樣?”蒙哥兒眉間仍是緊鎖,直尋著要進去產房。 烏云琪道,“累得睡過去了,不過血氣平穩,你大可放心了。” 他不覺腳步幾分踉蹌,扶著一旁屋柱子,方才站穩。“好…” && 凌宋兒聽聞孩子的哭聲,方才緩緩睜了眼。蒙哥兒正守在床邊,仔細望著她。見得她醒了,臉上漸漸露出喜色。 “醒了?” 她這才發覺手被他捂在大掌之中,緊得動不了。她深吸了口氣,揪心著孩子,忙問著格桑,“額吉,他可是餓了?” 格桑忙抱著孩子還來她身邊,“喂了些羊奶,我讓他們去河蜜請奶娘來了。你早產,沒做得準備。過兩日便到了。” 凌宋兒撐著身子要起來看看孩子,蒙哥兒忙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