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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小內疚的。只是這內疚,真的只有一點點。荀松朝荀墨使了一個眼色,荀墨當即了然,沖著門口說:“來了就進來吧!偷偷摸摸不像你的辦事風格!”腳步聲音響了又停,門口站了兩個身影。黃哲和胡修寧。真的只是巧合!胡修寧難得賢惠一次,耐心滿滿勸說黃哲應該過來探望一下父親,哪怕父子心結不易解,從禮數上來說也應該過來一次。不是胡修寧多此一舉,而是胡修寧擔心黃哲沒事又問東問西,于是主動找些事情來給黃哲做。結果,就遇到房內這一幕。荀山已經亂了心神,嘴巴張了幾次說不出話來,倒是荀墨表情平和問:“你們倆都聽到啦?”胡修寧聳了聳肩,他是無所謂的。反正荀山這老頭子也不喜歡他,他也懶得幫荀山說好話。他喜歡的只是黃哲而已,黃哲的家人可跟他一毛錢的關系也沒有,妖族辦事就是這么涇渭分明——不對,荀墨勉強算有一毛錢的關系,剛才荀墨一心向著黃哲,胡修寧聽得很清楚。說到底,這個時候黃哲自己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胡修寧寧可縮在黃哲身后盡量減少存在感,也絕不會搶話找沒趣。胡修寧明明看到黃哲雙手捏成拳并且微顫,但黃哲說話的聲音絲毫不亂:“荀墨,你到底瞞了我什么?”傷害也好,溫暖也罷,越是親近的人才能給予越多。黃哲聽到荀墨提及當年,這不僅關系到荀墨執意返回荀家的真相,還或許關系到他們母親的死因,黃哲不能不問。揭露真相,被黃哲誤會多年的荀墨本應該如釋重負才對,可他的表情里,分明寫滿了猶豫糾結。好半天,荀墨才嘆了一口氣:“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知道也無妨。”又扭頭對荀山說,“爸,您也一塊兒吧!”荀墨對荀山的語氣非常輕巧,仿佛只是隨手捎帶而已;黃哲則始終沒有正面瞧過荀山一眼。兄弟倆如此態度,荀山那沖開的火氣反倒迅速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低頭不語配合著。荀墨向司機唐師傅吩咐了幾聲,唐師傅開來一輛內部空間極大的保姆車,荀家三父子并荀山、胡修寧一道乘車而去。一路上,再沒有誰說過一句話。荀山好幾次有意無意瞥向黃哲,最終欲言有止。黃哲是個極有耐心的人,只當沒看見,手里卻緊緊握著胡修寧的手。男朋友護著自己,胡修寧覺得暖心而開心,但,只要一想到男朋友家里這些個破事,胡修寧就不禁泄氣。雖然妖族沒有人族這么多的繁縟禮法,但人族有禮法而不守,實在讓人惡心。荀山這樣的,一看就是渣爹的典范啊,這種渣爹當然早踹早好,偏偏這個渣爹是男朋友的渣爹,以胡修寧的身份實在不太好隨便處置。荀山是沒什么好臉色給胡修寧看的,胡修寧也不時向荀山甩去白眼。來而不往非禮也!老東西不知好歹,是你兒子追我喲!一個多小時,保姆車穿過市區、到達城鄉結合部,最終在一片村落停了下來。整整齊齊的院落,房子新舊不一。荀墨帶頭在前邊走,一邊走一邊用手比劃著,不無得意對黃哲說:“五年前,大半個村子都被我買下來了,H市規劃明年開發這一片,咱們也是地主了。”黃哲笑笑沒說話,扭頭看了荀松一眼。荀松立刻澄清:“我們可沒動手強制搬遷啊,如果我們動手了,荀墨買下的就不是大半個村子,而是整個村子了。”混黑道就是容易招黑啊!村子各家院落之間離得很近,三五坐在向陽處曬太陽的村民認出荀墨,熱情打招呼。胡修寧有些好奇,輕輕扯了扯黃哲的衣角:“你們小時候就住這里么?”“不是啊。”黃哲不假思索,“我第一次來這里。”胡修寧愕道:“難道荀墨在這村子里藏了寶貝不成?”荀墨被他逗樂了:“村子底下有金礦,你信不?”胡修寧直搖頭:“不可能,我法術屬性為金,我壓根就沒感覺到這里的地下有金礦。”少年男男在后邊三言兩語、偷偷摸摸秀起恩愛,走在荀墨身后的荀山已經猜到此行來意。這座村子里住著一個人,一個避不開的人。轉過幾道巷,荀墨終于停在了一處院墻明顯高于周邊的住戶大門外,拉動門環敲了幾聲。老舊木門吱呀一聲開,有個年青小伙子從門縫后伸出頭來:“誰啊?”待看清來人長相之后,又立刻改口,“荀總您怎么來了,快請進!”農村大院沒什么講究,無非是堂屋、廂房、廚房、柴房等等,那些幾進幾出的平面復合式大院只有真土豪才住得起。不過,活了七百年、熟知天朝古今的胡修寧還是一眼瞧出這間院子的不同之處——進到大門之后抬眼不是房間,而是一道寫著福字、畫著“喜上梅梢”的影壁墻。如此趣點,這就說明,這間院子之前的主人大約不是直接從事田間勞動的。荀墨帶著眾人進去,大概是人多腳步雜,剛一繞過影壁,一個凄厲的中年女人聲音就歇斯底里傳出來:“誰來了?是荀墨么?姓荀的小子,快放我出去!”只這一聲,聞者便知其中故事定然百轉千回。荀墨只是輕笑,明顯習以為常。胡修寧和荀松各自淡定,一個看過了幾百年世事,一個是知情者,女人撒潑賣瘋這種事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唯二變了臉色的,就是黃哲和荀山。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容顏,也會消磨一個人的聲音,但,記在心里的音容,不會輕易被時間糊弄。黃哲和荀山都聽出來了,那個女人,就是章霞。章霞的聲音是從一間上鎖的房間里傳來的,這幢院子里除了住著看門的小哥,還有四五個壯漢,一看就是練家子,一看就是被荀墨請來執行看管職責的。“開門吧。”荀墨吩咐,又提高嗓音,“章阿姨,我爸過來看你啦!”荀山一時間又氣又慚,感覺這張老臉實在無處擺放。可是,他也豁出去了,就算兩個兒子看他的目光里充滿了不屑,他還是將目光牢牢鎖定在上鎖的門口。畢竟,那個女人當年迷得他神魂顛倒。被荀墨一聲喊,門內反而安靜了。壯漢們開完鎖等了半天,卻仍不見里邊的人開門出來。接到荀墨的眼神,壯漢直接推開了門。荀山的視線終于得到延長,目光得以落到屋內的女人身上。只一眼,沒有相思成災的老淚縱橫,反倒是如見妖魔后退幾步。章霞想要刻意裝出當年勾引荀山時的嗓聲:“荀總……”可是這把嗓子已經由于年歲、由于毫無顧忌地撒潑大喊,反倒生出一種老女人調戲小年青的猥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