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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女性柔軟,但不是脆弱。柔軟是一種緩沖,使人們不至于分崩離析。這個年代,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女性接到自己父親、兄弟、丈夫、兒子陣亡的噩耗。她們痛苦不堪,但依然能夠把生活繼續維持下去,就像格蕾塔和她的母親。男性卻通常缺乏這種緩沖。古往今來,在命運沉重而巨大打擊面前,女人付出的是傷痛,男人付出的則往往是生命。用中的一句話來說就是:“男人之所以脆弱,是因為他們一直以命相搏。”☆、第二十七章 萊茵的黃金DasRheingold〖曾經,我沉睡在峰頂時光磨滅了我俊美的身形古希臘的高廣夜空疾馳的人馬座也為我稍停只為一窺我的夢境。……狄安娜見我沉睡緩緩入我懷中翩翩神女,皎皎月明那燃燒的夜晚有黃金和愛情。——博爾赫斯(EndimiónenLatmos)〗盛銳覺得自己走在一條長長的路上。這地方很熟悉,但他一時想不起是哪里。對了,這是費城的云杉路,是他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時每天去上課的必經之路。從他位于第34大街的寓所出發,沿著云杉路向西邊的大學城走,在漢密爾頓大廳與威廉姆斯大廳之間綠樹掩映的小徑上,矗立著一道不太起眼的雕花鐵門,頂端有一排鏤空的拉丁文大字:INVENIEMUSVIAMAUTFACIEMUS(我們會找到一條路,否則就開辟一條路。)每天他從這里經過時,都會在這道拱門前停留片刻,看看這句話。他從來都不是獨自一人,身邊總是跟著她——他當時的女朋友。兩家是世交,他們從小就相識,從小學到大學都是校友。所有人都視他們為天生一對,他自己也覺得將來的妻子應該就只能是她了,想象不出來還能換成誰。費城的街景幻化成了羅馬的許愿池。他手里攥著一枚沒有拋出的硬幣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看見手機上她發來的郵件。她列舉了很多分手的理由,最后一段是這樣的:“你面前有一條路,能通向一個不錯的地方,你就走了下去,這是適合。明明無路可走,你開辟一條路也要到那個地方去,這是愛。我很適合你,你也知道這一點。但你從來都不在愛。”那之后呢?他記得他離開了許愿池,之后發生了什么?他想不起來。一陣焦躁爬過心臟。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必須去做,有什么很重要的人正在等他。夢境退去的剎那,有一雙深綠色的眼睛像嘆息般消散了。……朦朧的視野中出現了雪白的天花板。他費力地轉動眼睛聚焦,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個類似民宅的房間,床鋪柔軟舒適,枕巾有好聞的味道。他身上蓋著一條薄衾,身體是赤祼的。右手傳來痛感,他把它舉到眼前。本該是食指和中指的位置包扎著止血繃帶,腕部也纏著紗布。那天晚上,他用左手拿著別針,把自己的“狗牌”編號歪歪扭扭刻在了右腕皮膚上,救下他的部隊就是根據這個核實了他的身份。一位護士走進來給他量體溫。他想開口說話,一時發不出聲音。護士知道他想問什么,微笑著回答道:“放心,你現在很安全。這里是巴尼迪盧卡療養院。”在他人事不省的時候,隨同85師的其他傷員一起被從博洛尼亞的前線轉移到了這里。……巴尼迪盧卡?他在腦海里搜索這個地名。這好像是托斯卡納大區西北角的一個城鎮。努力克服喉嚨的不適,他啞聲蹦出幾個單詞:“勞駕,今天,幾號?”“十五……哦,不對,已經過了半夜了。十六號,四月十六。”“……什么?!”盛銳觸電一樣從床上彈起,結果眼前一黑,差點又昏過去。“哎呀!別亂動!”護士驚聲叫道,慌不迭按住他。“我、西線……”“哦,別擔心那個。你們師部發來了通知,你的傷勢比較重,不用回連隊去了,養好傷以后跟其他人一起去法國,從勒阿弗爾港坐船去紐約。”她笑吟吟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士兵!你可以回美國啦!”她又說了些什么,他一個字也沒聽見。他顧不得自己什么也沒穿,掙扎著坐起來扯住她的手不放:“求你,幫幫我。我一定得回西線去!”【21××年】躍遷之前,薛垣最后檢查了一遍裝備。因為是擅自行動,沒有授權,沒有技術支持,所有的計算都得由他一個人完成。他等待了很長時間,才終于在輪到他值星時抓到了這么一個偷偷進入實驗室的機會。他的助手只有遲采蘩一個人。她從沒接觸過這項工作,薛垣花了相當一番工夫對她進行培訓。“保持鏈路連接通暢,千萬不要中斷。確認到我發回來的‘返程’訊號之后,就啟動回收程序。記得動作一定要快,因為我們兩邊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你多猶豫一秒,我那邊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他每說一句,遲采蘩就重復一句,像個第一次上考場的小學生。躍遷艙啟動的時間很漫長。兩個人眼巴巴盯著讀條進度,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他現在怎么樣了呢?”“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對我們來說,他不在時間里,所有的狀態都是疊加的。”“不在時間里……那也算是某種形式的永恒了吧。”“可以這么說。”“那你說,我哥哥的靈魂去了哪里?”“天曉得。”薛垣咕噥道,“可能也是在時間之外的什么地方吧。”“那是不是可以說,死去了的人也好,失去了的東西也好,其實并沒有消失,總有一天都還會回來?”“都說了,只有天曉得。你和漢斯那家伙一樣喜歡提奇怪的問題,他也問過我類似的話。”“因為伊萬看上去很成熟,好像什么都懂的樣子嘛。”遲采蘩笑道。停了一會兒,她輕聲說:“伊萬,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可能不會有勇氣做到這一步。”她搖了搖頭,“你知道,一直以來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嗎?我那么愛他,那么那么愛他……可我從來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