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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宮內,平日里無處走動,大多是待在宮內。” “除卻皇上空閑時間里會去一趟,旁的人極少會拜訪歡喜殿。” 這些都是尋常。 白問月也早有預料。 白來儀初進宮時不得恩寵,無人肯同她交好,這之后她再得圣眷,自然是不會下了身份與這些人來往。 更何況此一時她又犯了錯正被禁足,除卻謝歡,誰敢頂著太后的不悅往歡喜殿去獻殷勤。 面無變色,波瀾不驚。 她靜靜地看著夏饒,等待下文。 夏饒稍稍頓聲,停了片刻,感受到白問月投來的目光,她接著又繼續道:“前些時日,白夫人差人往歡喜殿送了些東西。” “發生了一件頗為蹊蹺的事,奴婢掂量再三,認為此事須得稟明夫人,這才夜拜長樂宮而來。” 按照宋書原來的意思,他三五日不時地會進宮一趟,若是夏饒察覺到了異常,可借著這個機會同他稟明,他再轉稟于夫人。 而眼下魏夫人正在宮內,夏饒隨便尋了個由頭,便從歡喜殿光明正大地來見白問月了。 白問月頷首,并未在此事上多做計較。 她細細瞧著夏饒,淡聲輕問: “何事?” 夏饒輕俯著身子,一五一十地稟道: “宜妃娘娘懷有龍嗣,宮內上下皆是十二分盡心服侍,雖比不得皇后,但娘娘所進的吃食和瓜果奴婢也會仔細查驗。” “前不久,白夫人從宮外送了不少珍藥進宮,畢竟是夫人的一番心意,宜妃娘娘歡喜,便命人收下換了藥。” “東西是宜妃娘娘的母親,太尉府送來的,按照常理說并無檢查的必要,娘娘本人也無差人查驗的心思,奴婢不過例行公事,隨意翻查兩包安胎藥。” 她頓了頓聲,抬頭望了一眼白問月,接著又道:“結果,未曾想竟從那幾包配置的安胎藥中,發現了一味馬錢子。” 馬錢子是一味通絡散結,消腫止痛的中藥,含有毒性。 多數的大夫在用藥時常同其他的藥草一起配入,稀釋馬錢子所帶的毒性。 這味藥,常人服用尚且須得如此小心,更何況是一個孕婦。 它雖不比紅花、麝香這類藥來的性猛,可若是孕婦誤服,一樣會導致流產。 “那副藥配的極其用心,雖是用了馬錢子,可同其他的藥材摻雜在一起,不過是副普通的打胎藥,常人服下去也無其他異樣,沒有過深的毒性。” 白夫人送來幾副落胎藥,? 白問月凝著眉頭思索了片刻,若不是東西被人動了手腳,那便是這幾副藥根本不是白王氏送來的。 不過是有人假借了她的名聲罷了。 “后來呢?” 夏饒回道:“我將藥悉數包好放了回去,并未聲張。” “后來,我差人去仔細探問,這才得知,這幾副藥,原是太尉大人借了白夫人之名,送進宮來的。” 白問月彎唇,心道果然。 之前因三宮有孕一事,太后曾召見過段升與她的父親,想來他送來的這副打胎藥,便是他同太后所做的承諾吧。 并未掩飾笑中的譏諷,白問月輕聲說道: “太尉大人乃是太后的心腹,人盡皆知。” “他給宜妃娘娘送幾副落胎藥,也是為了她好,不足為奇。” 夏饒贊同般地點了點頭,然后同白問月解釋: “蹊蹺的事,并非是太尉大人送了此藥。” 她雖然是個宮女,卻也明白前這朝后宮,太后與皇帝之間的權益風云。 知曉時白太尉送來的藥時,她起初是有些驚訝,不過稍作思索,便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弊權衡。 “還有別的事?”白問月微微有些好奇。 夏饒垂首:“既然知曉這是太后和太尉大人的意思,奴婢自然不好插手。” 她未曾與白來儀稟過此事。 “我只同宮人吩咐,照常煎藥送服便可,其余的,一字未說。” “那幾副藥宜妃娘娘每日都準時服用,悉數用完,一共喝了三日。”又頓了頓嗓子,夏饒沉聲道, “然而,這三日里,宜妃娘娘并無任何小產的跡象。” 油燈燃了過半,火光閃爍,屋內忽然陷入靜寂。 白問月先是一怔,愣了片刻。 夏饒的話不停在在耳邊回響,她沉思了許久。 只到燈火幾近湮滅,那張映在窗上的臉才微微有些松動。 心底漸漸清晰,慢慢明了。 三妃有孕、白來儀下毒、段聽竹謀害。 所有的事情本就有一個共同的源頭。 謝歡。 ☆、借局破局 屋室中的主仆二人, 坐立相對,光影交錯;白問月半闔著眼,視線幽長。 檀香浮動彌漫, 香氣掠過鼻尖, 不自覺讓人平穩了許多。 白來儀, 太尉府的二千金,本是皇帝同太尉交好的一張無字契。 謝歡何以能隨意寵幸她, 去招太后的眼。 他便是真的寵了, 又如何能讓她有孕,將白慕石推至風口浪尖。 在這前后十年,謝魏之爭里,白來儀或許微不足道,可白慕石卻舉足輕重。 謝歡費了這樣大的功夫拉攏白府,他如何敢隨意動用這步棋子。 宮盞跳躍, 閃爍的燈火映襯,白問月似笑非笑的面上又多了幾分神秘。 除非—— 除非他已經無棋可走了。 皇后的肚子多年不曾傳出過任何動靜, 眼下忽而得孕, 對謝歡來說, 已是飛來橫禍, 哪曾想碧福宮緊接著又傳出了孕訊。 雪上加霜。 這一切既是意料之外, 又在推算之中。 段聽竹謀害皇后的事同謝歡定然是有關系, 這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從未將這幾件事串聯起來。 自謝歡知曉魏冉與段聽竹有了身孕后,他便已經開始處心積慮地籌謀。 消息突如其來, 他顧不得驚異,心中的當務之急便是絕不能讓這兩宮順利誕下龍子。 尤其是魏冉。 謝歡知道,只憑他自己斷然是不行的,他需要一個人來幫他去做這些事。 深宮內院里的女人無數,放眼望去,個個皆是爭奇斗艷,善妒是非的好手,可能為他所用且又有用的人少之又少。 幾經掂量,最后將視線放在了歡喜殿。 他選中白來儀,不需要她聰慧過人,也不需要她去和旁人斗,他只要她一個白太尉府千金的身份。 謝歡兵行險招,大肆寵幸宜妃,頻繁進出歡喜殿,讓宮內外人人得知,太尉府的二小姐正得圣恩。 等到皇后與欣妃要放孕喜時,他又授意歡喜殿緊隨其后,將兩宮有孕直接變成“三妃得子”。 實則,白來儀并未得孕,謝歡不過是想借她的手,在龍嗣之事上,好運作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