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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道:“童童……”謝童回過了頭來,漆黑的眼瞳中,依稀蘊有淺淺的水光,向來都清明鎮定的面容,也有些許的恍惚與茫然。手指微松,終于放開了青年的手,楚歌緩緩道:“去吧。”謝童似乎勾了下唇角,勉力想要綻出一個笑,此刻掛在面上,卻比哭還要難看。他站在原地,輕輕的說:“殷叔叔,你不去看看她嗎?”手指有一些僵硬,最終,楚歌搖了搖頭。轉頭的一瞬,謝童無聲無息的笑了笑,燈光照過他微垂的臉廓,似諷似嘲,涼薄且冰冷,沒有一絲笑意到達眼底。.望著謝童走進去的身影,系統有一點無語:“楚三歲,你咋啦,不是關愛少年兒童心理健康嗎……謝童童都問你了,你還不去陪陪他。”楚歌僵硬的說:“我也想啊,統子。”系統冷漠臉:“光說不做假把式。”楚歌差點沒有“汪”的一聲哭出來:“但是我做不到啊,心有余而力不足,統子。”系統說:“……你咋了楚三歲。”楚歌特別實誠:“我害怕。”系統:“………………”當了五年的道上大佬還害怕死人,可以的,楚三歲,你很強。楚歌“吁”了一口氣,說:“也不是,只是總覺得,謝童他媽是被我坑死的。”如果他安排的人依舊在好好地盯梢,那這次的事故就沒有了一點兒發生的可能。可惜啊,盯了五年,再認真的手下都打了個盹兒。系統說:“醒醒吧親!你不是萬能的!”.到真正辦葬禮那一天,艷陽高照,晴空一碧,萬里無云。明明應當是個悲傷而黯淡的日子,天氣卻晴朗明亮的過分,連晨風里,都傳來清雅花香的氣息。選定的是一家風景優美的公墓,松柏環繞,郁郁青青。前來的并沒有多少人,畢竟,女人生前并沒有多少至交好友。而她那些因為賭|博、亦或是其他什么罪惡勾當認識的人,連朋友都算不上,又怎么會來參加她的葬禮呢?畢竟,她死的是那樣的晦氣,被小混混堵住,捅了十三刀。謝童手中握著一束潔白的菊花,走到了石質的墓碑前,輕輕將花束放下。照片上的女人依舊含著笑,精致的眉眼顯得無比的艷麗,就像是玉樓金闕里簪花風流的人物,不知道怎的,偏生生來到人間。黑白照片上艷麗且張揚的眉目,一時間竟看得人恍惚。有多少年,沒有見過母親的模樣了?記憶中那個也曾溫柔講過睡前故事、哐哄他睡覺的女人如同一片紙頁,被貧窮而凄慘的生活撕的粉碎,在他能記事后的不久里,就變作了肆意的辱罵、責罰。早出晚歸,日日揮霍,與奶奶生氣的咒罵聲交織做一片。高利貸的陰影揮之不去,奶奶罹患重癥更如一座大山壓在肩頭。他被迫輟學,被迫打工,被迫前往地下拳場,直到所有的事情都改變。在謝童有限的生命中,只有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女人是他的母親,他的奶奶,而男人……從來都不是他的父親。從他生下來后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仿佛從一開始,他的生命中就缺失了這個角色,只能在有限的言語描述中,拼湊出父親的模樣。謝童怔怔的看著女人精致美艷的面容,那應當是她很年輕的時候,半點沒有后來的尖酸刻薄,她是朝氣的,蓬勃的,美麗的。她走到生命盡頭時,也才三十七歲,不過十幾歲、還是一名少女時,就懷孕產子,生下了謝童。他跪在冰冷的墓前,麻木而又遲疑的想,當初,女人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的父親呢?偏偏就看上了那么一個薄情冷淡的人,偏偏他的父親又與另一人打的火熱糾纏不清,拋妻棄子,遠走天涯——女人不止一次的罵過,她當初就怎么鬼迷了心竅,生下來他這么個賠錢討罪的小崽子。而當他漸漸長大,眉目與消失的父親愈發相似之后,迎來的是更加嚴苛殘忍的打罵責罰。心口一陣陣發痛,謝童背脊再也無法支撐住,他頹然摔倒在地。無時無刻都承受著痛苦,眼見著殘酷的真相被一點點撕開……當年的人一個個遠去,唯留下他,這個不被期待的人活在世界上。真真痛到極點的時候,身體仿佛都失去了意識,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謝童伸手撫摸著墓碑,聲音低緩且溫柔:“你到現在……還愛不愛他啊?”唇邊似乎有一絲笑,卻直直的沉下,沒有到達眼底,輕輕緩緩,到了極致:“可是……我恨他啊!”青年原本平靜緩和的面龐,一剎間,竟是說不出的涼薄與冰冷。似乎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腦海中一陣陣刺痛,數日來高強度的cao勞、沒有半分歇息,終于讓他的身體叫囂。一雙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擦過了他的臉龐,微涼,清冷,是記憶中的溫度。扶住他的人想要讓他站起來,謝童卻依舊固執的跪在原地,他睜大眼睛,看著照片上那個精致美艷的女人,慢慢的說:“我以為我會一點都不在意她,沒想到她死了,我還有一點點難過。”身后的人久久沒有說話,沉默片刻后,終于嘆了一口氣。謝童低聲說:“我小時候,她還曾很溫柔的對過我,后來,就變得像個瘋子一樣了……整日整日的出去賭博,奶奶和她整日整日的吵,街坊鄰居都指著我們笑。我有時候都想抄起一把刀子直接捅死她,再直接自首去坐牢。”自嘲的笑了笑,謝童神色黯淡:“殷叔叔,你沒有想到吧……我其實,也是一個很卑鄙骯臟的人。”“都過去了,童童……”抓住他的手似乎在顫抖,連尾音都要壓抑不住。“我一直都在想,什么時候才能熬出頭,指望著她什么時候幡然醒悟,想起來自己是個母親,又幻想從沒出現過得父親,或許像天神下凡一樣過來,把我們從貧窮中解救出來……很可笑吧,殷叔叔,我也會抱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聽上去都傻透了。”呼吸聲有一些不穩起來,印在肩膀上的手指,幾乎要勒入了骨髓中。一點一點把卑微而又骯臟的過往剖析出來,裸|露在陽光下的那個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狽不堪。謝童輕聲說:“殷叔叔,我只有一個人了……”“不會的。”安慰的聲音沉靜且溫柔,“童童,叔叔會陪著你的。”謝童輕輕的笑了,日光照不見的陰影里,是幾近于絕望的死寂。殷叔叔,你想要陪著的,是眼下的我……還是別的什么人呢?痛到極致,卻幾近于麻木起來,謝童幽幽的說:“可不要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