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7
“怎么了?”太子悠悠開口,“趙卿將要遠征,你卻是連敬他一杯酒,也不愿意么?!?/br>楚歌僵立在原地,荔枝的汁水順著手指流下,甜膩,冰冷,黏得令人心慌。趙從一跪倒在地,自那之后,再也沒有開口。太子目光轉落在他濕潤的手指上,輕笑道:“朕卻是忘了這茬兒?!?/br>拾起了在一旁的錦帕,竟是要親自替他擦干凈手指。楚歌手指微僵,一動便要撤出去,然而太子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君王的目光從他面上銳利的掃過,又輕輕地瞥了跪地的人影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楚歌再沒辦法抽出自己的手指,只能任由太子,仔仔細細擦過了他的手指。衣料摩挲的聲音,在偌大的殿內,分外清晰。太子十指修長,根根如昆山美玉,與楚歌的手指并列,一時間瞧著,竟無絲毫差別,遠遠望著,竟是不能分清彼此。太子輕輕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親手將酒盞拿起,遞到了他的手邊。語調輕緩且多情:“去罷。”楚歌慢慢的接過了酒盞,手晃了晃,險些將其中盈盈的酒液灑出。太子按住了他的手指,凝視的目光平靜而不容退避。楚歌側過了頭,避開了太子的眼神,拂去了太子的手指,轉身向了臺階。一步一步走下,最終走到了趙從一身旁。他俯下身,遞過去了酒杯。趙從一緩緩抬頭,露出半張猙獰可怖的側臉,目中如有山岳傾頹,大廈崩塌,卻在下一秒,低下頭去。他的手指修長且有力,帶著薄薄的繭子,從楚歌指尖一擦而過。接過酒盞的手臂顫抖著幾乎要潰不成軍,終究是一飲而盡,衣袍的錦袖遮住了他的側臉,楚歌只能聽到一聲嘶啞的應答:“多謝……楚王殿下?!?/br>.到得大軍開赴的那日,太子親自將楚歌帶上了承天門的城樓。巍峨城樓下,只見一片列隊森嚴,兵戈鋒銳,甲胄鮮明。楚歌在城樓下森森的盔甲里,十分輕易的便尋找到了趙從一。趙從一恰恰于那一刻抬頭,也望向了他。隔著巍峨城墻的對望,并不遙遠的距離,卻似隔了千山萬海。盔甲遮住了他的額發,只露出了一小片面容,輪廓堅毅。趙從一目中如同有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了一個笑。他嘴唇嚅動著,輕輕吐出了一句話。楚歌定定的看著他,辨認出來了那個唇形。“主子,珍重?!?/br>.誓師完畢,當開赴行軍。一片煙云塵埃里,楚歌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些茫然。許久后,當那遠去的軍隊化作了小小墨點,他終于開口,輕聲問詢:“統子,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嗎?”系統沒有第一時間做回答。楚歌抓住了木質的闌干,閉上了眼睛:“可以登出了嗎?”他不太想再在這個世界待下去了。岳氏一家的冤屈已然洗刷干凈,滿門忠魂都得到安息,而岳家唯一的后人,趙從一,也遵循著先烈的意愿,奔赴戰場,保家衛國。再沒有人能夠刻意扭曲他的命運,不管是高高在上的新君,還是身份尊貴的楚王。許多年后,當少年時的往事都遠去,人們只會記得,岳氏遺孤的忠孝勇直。楚歌等待著系統的回答,他覺得有一些疲憊。片刻之后,系統終于開口,卻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奇怪,按理來說他的命運已經徹底改變了……怎么還沒有達成登出條件?。俊?/br>系統的電流音有點兒納悶,但其中蘊含的意味清楚明白。他還不能回去。楚歌小聲問道:“你確認沒什么問題嗎真的,現在不能登出嗎?”系統說不可以,現在還沒有達成登出的條件,但是楚哥想不出來,還有什么條件沒有達成。無法脫離這個世界,就只能留在這里,靜觀其變,那也就意味著,先前他和太子的賭約生效,他必須要留在皇宮中。楚歌一陣陣的頭疼,一開始,是系統告訴他,只要將趙從一送出皇城,送上沙場,那么任務應該就搞定了,沒想到會出眼下的狀況。太子的面色陰沉且難看,幾乎到了不做遮掩的地步。“難過嗎?”太子的聲音低柔且纏綿,又微微地笑了起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可卻都是你自己選的呢?!?/br>楚歌閉緊了嘴唇,仿佛成了一個啞巴。他的默不作聲讓太子愈發憤怒起來,連目光都變得冰冷,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恨意,太子的眉峰都變得鋒銳起來。“……想走就下去追他,朕,不會攔你?!?/br>心里有一些蠢蠢欲動,但理智最終告訴他要低頭。真當他走下城樓后,那些后果他又怎么能承受得起。楚歌不知道太子會不會使出一些什么別的手段,用以對付趙從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杞人憂天,但內心終究蒙著一層陰影。他搖了搖頭,甚至沒有在往城樓前,大軍離開的方向看一眼。然而這樣回避的動作如同某種暗示,不僅沒有令太子是心情舒緩,反倒叫他的臉色,更加難看。太子拂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下樓。楚歌亦步亦趨,跟在太子的身后,下了承天門的城樓。.恢弘巍峨的皇宮,如同一個巨大的囚籠,將人關在其內,不得逃脫。而楚歌,就成了被閉鎖在其中的那個人。他依舊可以在宮中任意行走,除卻不能走出巍峨森嚴的宮門。宮中傳的甚囂塵上,只說楚王極得皇帝恩寵,也并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畢竟,當今皇帝還是太子時,就十分偏寵自己的弟弟。有大臣認為,楚王長居宮中終于理不合,卻被皇帝直接駁了回去,又說楚王年幼,先帝方才駕崩,他心中悲痛太過,要留在宮中好生照顧,有何不可?這時大臣們才想起來,已然貴為九章親王的姬楚,此刻也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皇帝向來聽從大臣們的意思,只有在這一事上固執己見,說什么也不愿意讓楚王出宮。朝堂上是殷殷切切,聲淚俱下,只說是舍不得這唯一的弟弟。原本就是帝王的家事,太子這樣輕易懇切的一說,還有哪個大臣會不開眼的反駁?日月流轉,光陰逝去,楚歌披麻戴孝,日日夜夜,都在為先帝守靈。太子誠然儀容秀美,豐姿高徹,楚歌卻徹徹底底的再也不想面對他,只想守在皇帝的靈前。百道孝為先,身為皇帝幼子,在宮中守孝,任誰也挑不出錯處。或許是因為還在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