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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澤的長發幾乎全被鮮血浸透,掙扎仍然十分劇烈,但力氣已經小了許多。天君俯□,挑起他一縷還在向下滴血的頭發,笑道:“你很安靜,我喜歡。”瀛澤一直伏在地上喘息顫抖,喉中的確沒發出過一絲聲響。若他清醒,恐怕也只會死死咬著牙不會出聲,但此時他眼中一片空茫,神智早已沒剩幾分,只是痛到極點無法發聲罷了。就算沈筠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認識了。長指在越來越深的傷口中摳挖,天君找到深藏體內的第四片逆鱗,使力一拔,卻只見鮮血濺出,龍鱗不動分毫。這一枚嵌入骨中,拔出竟是十分不易。饒是力氣漸無,瀛澤也被這前所未有的劇痛刺激得渾身劇顫,天君微微皺眉,鳶走過來接了他手里已有的三片逆鱗,讓他騰出手來壓住瀛澤。將掙扎著的人牢牢壓制住,無妄天君將手探得更深,而后力貫雙指,把那片鱗狠狠地扯了下來。瀛澤的身體僵了一下。他臉色慘白若死,喉間終于溢出一絲不似人聲的哀嚎,大睜的眼中目光已有些渙散。這情形看得公子心中一緊,但不及反應,就見一條帶血銀龍沖天而起,不過片刻就杳無蹤跡。只剩鮮血紛紛而下化作疾雨,龍吟悠長,帶著深沉的痛意在天地間徘徊許久。無妄天君并沒有攔住他,確切地說,是沒有攔。他正被一片薄刃抵住咽喉,皮膚被劃破,血線沿著脖頸深入衣里,再多一分就要切入皮下的血脈。“你……”他看著眼前的人,聲音中滿是驚怒和不可思議。鳶看看被自己當做武器的逆鱗,淡淡道:“尋常刀劍都傷不到你,只有龍族逆鱗鋒銳無匹,只可惜……太過難得了。”“你把之前嘉澤的廢鱗藏入指間,是想殺我?”天君咬牙道。“我殺不了你,”鳶嘴唇上血色褪盡,手指卻異常地穩,“你時時戒備,只有方才得手時太過放松,瀛澤脫走又讓你微微分神……其實我之前,也沒想殺你。”“你瘋了!”天君怒道。“我沒想殺你……”鳶淡淡一笑,“可是你今天太高興了,因為得了逆鱗和龍血就可以救他……我本來想走的,嘉澤說可以帶我去夢華族的地方,遠遠地離開,可是你那么高興,我……我很難過。”不等天君開口,他就笑著繼續道:“我很難過……這么多年,我一直很難過。”他臉上笑容無限凄楚,卻還脫不去淡淡的溫柔,但手下的動作卻異常狠辣穩定,逆鱗被一分分壓入肌膚,更多的血涌了出來。直到一切都結束,嘉澤還大睜著眼睛。他一直努力讓自己醒來,醒來后卻只看見弟弟不堪痛苦化身遠遁,看見鳶被天君一掌擊中,胸骨碎裂鮮血滿身,也看見無妄天君頸間血如潮涌,一掌之后就不支跪倒。然后他們都不見了。公子踉蹌著過來抱住他,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別想了。”他將公子的手撥開,仍然固執地看著空空的院子,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公子長嘆一聲正要開口,卻見已經破敗不堪的門板掉了下來,門外的人一臉焦急地沖入院中,走到公子面前。嘉澤看見來人,驚詫之下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斷裂,閉上眼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怎么了?”來人顫抖道,“瀛澤呢?”公子心中猜測落實,他將目光移向院中,只見一柄燒得面目全非的佩劍,和一段漆黑的……朽木。看著眼前一身完好的沈筠,他終于長出一口氣,只覺疲累如潮水,瞬間就把他淹沒了。作者有話要說:狗血茄又回來了!66、五十七...“瀛澤呢?”沈筠看著公子,又重復了一遍。整個院子幾成焦土,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令人聞之欲嘔,地上冷雨未干,四下里依舊彌漫著冷冰冰又熱辣辣的味道,這些全都是顯而易見的……兇兆。不需要直覺不需要思考,甚至看也不用看就知道的兇兆。沈筠連手指尖都涼了,再一次看了眼沉默的公子,忍住沖上去抓住他問的沖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一字一句道:“瀛澤出事了。”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公子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沈筠看著他,手越攥越緊,指甲陷入手心帶來尖銳的刺痛,牙關開啟如有千斤。他問:“還活著嗎?”一直沉默的公子似乎被這一聲驚醒,猛地站起身來,把一個瓷瓶交給沈筠,然后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把這一整瓶藥都給他吃了,”他指指昏迷不醒的嘉澤,“我會在他醒來之前回來。”沈筠接了瓶子,點點頭,看著公子往外走。直到視線中的身軀漸漸變得透明時,沈筠才重重地咬了下唇,又問了一遍:“還活著嗎?”公子已經消失得快看不見了,他回身看了沈筠一眼,說:“我去找他。”院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嘉澤,只剩下自己。下唇的傷口被越咬越深,口中泛起苦澀的血腥味,和吸入鼻端的血腥一起,讓沈筠微微有些眩暈。他十幾歲踏入江湖,殺過人也被人追殺過,數次命懸一線,卻少有懼怕的時候,連上次守護龍蛻時遭遇鳶,面對詭異可怖的死靈和未知的黑暗時,都不曾退縮。他從不是畏死的人。但此時深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懼卻如同一根藤蔓,正從骨血里固執地鉆出來,帶著血淋淋的疼痛爬遍每一寸肌膚,將他纏得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將手攥緊再攥緊,直到手心滴血,他才仿佛突然發現,能讓內心安定一些的佩劍并不在手中。默默走到院中,拾起躺在血泥里的一段金屬,沈筠終于忍不住顫抖起來。從頭到腳,整個人都冷了。親人般的師父離世時也只有悲傷,他一向堅忍冷靜,如此恐懼,從前只有一次。那時他聞訊回到蒼炎山,卻只看到石室外伏尸處處,而石室內一片靜謐,黑得什么都看不見。對那個孩子的擔心蓋過了一切,所以他當時并沒有發現,眼前雖是和回憶完全不同的場景,內心無邊無際的恐懼卻驚人地相似。藥是粉狀,沈筠拿水化開了給嘉澤灌下去。后者雖然不甚配合,但沈筠對付生病不肯吃藥的瀛澤非止一次,應付這些狀況自然不在話下。藥很管用,雖然吃了以后嘉澤開始不停吐血,看的沈筠觸目驚心,人卻是很快就醒了。神智還不是很清楚,他就抓著沈筠的手,斷續著問:“瀛澤……瀛澤呢?”“公子去找他了。”沈筠心中一陣疼痛,卻還是平靜道。嘉澤松了口氣,閉上眼又睜開,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