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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這個條件呢,也不苛刻。就是這件事了了,您當朝上個罪己書,便說你身為長川易家之人,羞于以長川易家子孫身份承這母儀天下之后位,求辭皇后之位,去皇廟日夜修行,以贖家族罪愆。當然,太子無辜,且有皇族血脈,請陛下看在他多年來忠心國事戮力cao勞份上,保留他的尊位……想來陛下一定不會為難太子,說不定會因為你這個悲情的母親,對太子越發恩重呢。” “哪,一條命,換一個皇后位,也不算過分了。”德妃笑意盈盈,“畢竟如果你就這么廢了,那皇后位也好,太子位也好,那可都保不住。” 皇后睫毛迅速顫抖,顯然內心思緒激烈,德妃并不著急,閑閑又磕起瓜子。 “你這個人多疑,所以我也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你肯定懷疑我為什么要救你,就任你廢了不更好?說實話我也這么想,但是我懷疑你廢了這件事最后,還是要指向我或者燕綏。對你下手的人,絕不會僅僅對你下手,你算什么東西,這皇宮里,真正值得對付的人,不就是我和燕綏那個混賬嗎?” 皇后也顧不得被羞辱,眼神里露出一點恍然之色。 德妃的話雖然難聽,倒也沒錯,因為她如果倒霉,被懷疑的必然是德妃和燕綏,對方既然出手,自然有后續等著。 但這么一算,那出手的人是誰,就實在難以猜測。畢竟要論結仇最多,沒有誰能勝過這對母子了。 “我這人,有點倔。可不想順著誰的意。以為我會興高采烈看你倒霉?不,我偏偏要救你。”德妃拈起那顆金丹,“知道你還是不敢信。哪,看老姐妹兒親自給你驗證一下這金丹真假。” 說完她隨手從菊牙頭上拔下一根簪子,不等菊牙阻止,抬手一戳皇后腕脈,頓時嗤一聲,飚出幾滴黑血。 皇后絕望地發現,這么毫不客氣地一戳,自己竟然也是不痛的! 德妃舉起金簪,金簪上的血滴落,她張開嘴接住,居然還有滋有味地抿了抿,抿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笑道:“苦甜苦甜的。” 皇后眼睜睜看著她含笑喝了自己的血,沒來由一股寒意滲入骨髓,要不是全身僵木,能打出一串的寒噤。 “從那年開始,我就一直想嘗嘗你的血是什么味道。”德妃悠然道,“我一直在想,像你這樣的人,血應該是什么味兒的呢?苦的?腥臭的?像水里泡過陰溝里浸過烈日下曝曬過再拖到亂葬崗里爛透了的腐尸味道?” 皇后的睫毛也像在打寒戰,一旁的菊牙抖索著摸了摸胳膊。 別說的,她家娘娘恐嚇人,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居然還有點甜味。不過也對,你這人,口蜜腹劍嘛。”德妃喃喃道,“哎呀,你這毒好厲害,我這嘴巴,眼看著就……謀……木……了……豬……牙……有……” 菊牙翻了個白眼,忙不迭把那萬轉丹掰下來一點給德妃吃了。 皇后盯著德妃,看出來德妃倒沒有作假,方才眼看著德妃的嘴唇便發青發紫了。 德妃皺著眉吃完藥,好一會兒,她伸出指尖,指尖已經變成赤黑之色,德妃用金簪輕輕一刺,出來兩滴黑色的血,仿佛便是方才皇后的毒血又出來了。 德妃道:“怎樣?我只再問你這一遍。你這毒再過半個時辰也便攻心了,到時候十萬轉丸也沒用。你真要自己想死我也不攔你,便是有人想以此作祟我也沒什么怕的,這些年風浪還少了?” 皇后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終于緩慢地眨了眨眼。 德妃道:“同意?” 皇后又眨了眨眼。 “我要怎么才能信你?”德妃笑道,“這樣吧,我先給你吃一半萬轉丸,給你解一半,你把罪己書寫好用上印給我。然后我再給你吃另外一半。” 皇后默然半晌,眨了一下眼。 “那你先把斷絕花的毒性解了吧。你既然用了這苦rou計,自己應該備有解藥的。”德妃道,“份量精準一些,不要影響萬轉丸的藥性。” 皇后以目示意,德妃便揚聲令孫姑姑等進來,德妃道:“拿斷絕花的真正解藥來吧,解鈴還得系鈴人啊。” 孫姑姑聽得最后一句,心中一跳。湊到皇后跟前,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果然見皇后眨了眼。 孫姑姑并不敢相信,又確認一遍,才不得不去拿解藥。 斷絕花真正的解藥吃下,皇后臉上的表情豐富了些,勉強能動動嘴,做幾個口型,但發不出聲音。 斷絕花的主要毒性也是麻痹,麻痹喉頭和全身肌rou,皇后為了自己安全,本就用量極其極其輕微。 以她身份本不該這樣冒險,但自從上次巫蠱案太醫卷入其中之后,現在的太醫院十分謹慎,想要再勾結太醫不大可能了。 德妃也不猶豫,當真便當著孫姑姑的面,把萬轉丸掰下一部分喂皇后吃了,過了一會,皇后噴出一口毒血,在德妃的監視下,拿出一塊絹布,寫了罪己書。皇后眼睛不好,寫得很是吃力,孫姑姑在德妃同意下,點燃了一個燭臺。 寫完后,皇后從榻下抽出皇后之寶用了印。 德妃將那薄薄的絹布捏在手里,微微笑了一下,皇后盯著那絹布,慢慢地道:“便這樣交到你手里,似乎也不是個道理。” “反正都是要昭告于天下的,交在誰手里又有什么區別呢?”德妃笑得一臉無謂。 皇后盯著她那張似乎永遠不會衰老的臉,眼底閃過一絲憎恨和譏嘲,忽然也笑了笑,嘶啞地道:“是啊,交到誰手里能有什么區別?反正都是會毀掉的!” 她說到“毀”字的時候,一旁的孫姑姑已經猛撲過去,當頭對德妃一撞,她頭上全是尖尖的簪子,德妃傾身一讓,手中的絹布便飛了起來。一旁的皇后早已抄起一邊的燭臺,猛地砸向那塊絹布。 幾乎立刻,那罪己書便著了火。 皇后的笑聲聽起來尖利得簡直像換了個人,“任你機關算盡,不過我手下敗將!” 德妃也在笑,笑著將手中半邊著火燒得飛快的罪己書對著頭頂一撒,“下來吧!” 皇后笑聲一頓。 隨即冷笑,“裝什么樣!” 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惴惴抬頭,然后忽然瞇起了眼睛。 頭頂上,一塊天窗被掀開,日光猛地刺進來,隨即又一暗。 屋頂上落下幾條人影。 林飛白,蔣鑫,姚太尉。 皇后慢慢睜大了眼睛,一時間眼底一片茫然,大抵反應不過來這幾個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隨即臉色刷地白了。 她飛快地看了那罪己書一眼,那絹布里夾了火磷,眨眼間就燒沒了。 德妃輕輕地嗤了一聲。 拎不清。 但皇后隨即就反應過來了——罪己書燒了又怎樣呢?最關鍵的是整個談判都被那幾個人看見了。 德妃的每句話都是陷阱,那話里暴露了太多東西,尤其吃斷絕花解藥那里,德妃的問話,就是讓她自己認了這苦rou計。 來的臣子,一看就知道是安排過,得過皇帝特許的。 蔣鑫是御史令,言官之首,為人公允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