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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過來。 紅薯這種易種高產又飽腹的東西,有了它可以說利在千秋,有了這玩意,百姓就能不被餓死。東堂雖說國力不弱,但是每年還是有不少貧瘠州報上為數不少的餓死人數。 所以對于朝廷來說,紅薯控制在自己手里無比重要,對于和朝廷對立,很可能想要自立一國奪取天下的唐家來說,紅薯更重要。 給自己的屬民,可獲民心,可安疆域。 如果自己有敵人沒有,就可撬動敵人的基石。 畢竟對于百姓來說,誰當皇帝日子都差不多過,自己吃飽肚子最重要。 現在,紅薯被發現了,是唐羨之發現的。 理當歸他處置。 可是…… 歸唐家,就意味著東堂沒有。 文臻不想面對東堂和唐家的爭斗,她想的是更多的百姓因此會失去活下去的機會。 有很多人會餓死。 文臻覺得有點吃不下了。 她巴巴地看著唐羨之,想開口,又覺得沒法開口。 這不是給一塊糖,也不是分一塊地,這直接關系天下,關系著唐家的生死存亡啊。 唐羨之好像并無所覺,吃完了一塊紅薯,贊了聲:“真是美味!”又對她拍拍身邊地面,道:“這塊地面我用火烤過了,沒有濕氣,可以坐。” 文臻滿腹心事,只好乖乖坐了,果然身下很是舒服,但她此刻沒有心情再去感嘆唐羨之的細膩了,只希望他的細膩能繼續發揮,看出自己的糾結,但這么想的時候又忍不住唾棄自己的自私,這和道德綁架有什么區別? 她也可以把紅薯的事告訴燕綏,以燕綏的智慧,立刻就能發覺這東西的重要,但是發現之后呢?會引發什么樣的變故?是否會帶來激烈爭斗? 無論是唐羨之還是燕綏,她都不想看見傷損。 唐羨之好像已經完全忘記紅薯的事,一邊給她把脈調理一邊和她海聊,文臻心不在焉聽著,看著他的黑暗中也熠熠閃光的眼睛,忽然問:“羨之,你騙過人沒有?” 唐羨之怔了怔,隨即笑道:“當然有啊。” “是什么樣的騙人呢?”文臻追問,“騙了人之后是什么樣的心情?” 她素來和唐羨之聊天,都很少發問,只是微笑地聽,難得這樣捧場,唐羨之就笑,道:“我自小便會騙人。” 文臻丟開紅薯,打起精神聽。 “上回和你說的那個筆記的事,應該也算一種騙吧。還有一件事兒。小時候,有陣子我在外祖母家住,然后,得了個神童的稱譽。” 文臻毫不意外。他不神童誰神童? 也就燕綏吧。 唐羨之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當時母親歸寧,我陪同去了,在外祖母家住了一陣。外祖母家是川北大族,但我小時候已經有點式微。因為她家整個家族,連帶所居住的鎮子,都一向很少得男。所以當地求子之風盛行,但凡傳出哪路神仙有助生子,四鄉八鄰都會前去燒香。” “我自幼母親管得緊,少給我零花錢,我又是個愛玩喜歡新鮮的,常常捉襟見肘。于是便掛了個牌子,尋了些小乞兒,給我四處張貼,說有生子秘方,十分靈驗,只要平日品性無虧,行善積德,則一定生男。且可以先拿藥后付錢。如果用了生的是女兒,不收錢。生了兒子,則一人兩千文。于是滿鎮有孕無孕的,都奔了來尋我。” 文臻饒是滿腹心事,也不禁哈哈一笑,心想唐仙子啊,真是最妙的仙子。 “大家拿了我的藥,沒多久,陸續生孩子。生了女孩的,反正不要錢,而且去鬧的話,還會被人指摘平日品性不佳才有此報,畢竟這世上無論誰,難免有行事不周得罪人處,因此也就不會去找我算賬,反而要躲在家里惶惶。生了兒子的,則揚眉吐氣,人人稱贊,大吹大打,帶了喜錢去獻給我。短短幾個月,我賺了在家三年的零用錢。” 文臻忍不住鼓掌,又忍不住搖頭。 唐羨之也搖頭,笑道:“那時候年紀小,不過六七歲吧,素日受家里那些酸儒影響,也真當女兒污濁男兒尊貴。生女兒便是德行未修。現在想來,說這話真是該打,多少女兒比男兒優秀,又有多少優秀女兒困于閣中世人不得見其風采。男女本是天生,何以以此論尊貴!” 文臻瞪大眼睛,這回真的驚異了。 原本聽這論調就覺得刺耳,但想想這個時代,想想他當時年紀,也就心平氣和了,她本就善解人意,不做杠精。但沒想到唐羨之竟然通透開闊到這種地步,他的思想見識已經跨越時代與禮教,無需點撥便博大精彩。 有一瞬間她又開始懷疑他也是穿越人了。 可二十一世紀受過現代精英教育還有好多直男癌呢! 她心中感嘆,一時怔怔,連原本要說的話都忘記。唐羨之卻又遞給她一個紅薯,道:“真是好吃,你晚飯吃得少,再來一個。”又道,“以后多著呢,不要舍不得。” 文臻聽得心中一跳——他這話什么意思? 唐羨之卻已經轉了話題,道:“世上誰人不被騙?世上誰人不騙人?只要不傷天害命,無需想太多,也無需負疚。就像我那騙術一樣,只要當時給了人希望,事后給了人安慰,過程給了人愉悅,也算不得多虧心,反正我是不虧心的。” 文臻忍不住又一笑,唐羨之道:“因為后來那個鎮子的人爭著行善,以求生子。而我成年后,也在某次該地有災時減免了賦稅,算是對當年騙錢的補償。當年曾經蔑視虧欠過女子,這幾年我也在勸說父親,允許川北三州選拔優秀女子入仕或管理實業。”他側頭,凝視著文臻,火光躍動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化為比星光更灼灼的神采,“所以,有些人,你不妨溫柔地騙,算作小小的趣致。有些人,你不用騙,想要什么,直接說便好。” 文臻捧著烤紅薯,低下頭,只覺得那東西忽然沉甸甸地,壓得捧不住。 唐羨之卻已經起身,笑道:“夜深了,還是回去睡吧,你傷病未愈,不可勞神太過,更不可休息不好。” 文臻便默默站起,轉身走了幾步,轉頭看他。 唐羨之立在原地,也在看她,見她轉頭,忽地一笑。 像云端之上瓊花舒展,羞退了最雅逸明麗的月光。 他對她指指袖中,笑道:“我給你的冊子呢?總空著也很寂寞。有空寫幾筆吧。說不定會被看見呢。” 文臻張張嘴,沒好意思說一番輾轉,冊子并沒有帶著。 唐羨之一笑,從自己袖子中取出那被她丟下的冊子,遞過來道:“這回可別丟了。” 文臻只能接過。唐羨之卻又眨眨眼道:“丟了也無妨。只要是你寫的,寫在哪里,都有人看見,都有人知道。” 文臻早已失去語言能力,就差用冊子捂住心口,半晌只能勉強笑道:“我回去了。” 她低頭匆匆回去,就想快速躺上床,結果一進門看見一個黑梭梭的影子坐在她床上,險些沒嚇得驚叫。 但隨即她就認出那是燕綏,實在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有燕綏這種目下無塵的人,才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