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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高達一丈的死人堆,在儈子手高舉的鬼頭刀下擦刀而過,浸過豬籠,跪過釘板,泅渡過臘月天碎冰不絕的長河,那個人那顆心,經過無數次磨礪至鮮血淋淋再結疤的循環,早已不懼這人世間所有的風刀霜劍,惡行相加。 前頭德妃走得很快,卻到快要到承乾殿的時候慢了下來,繞著承乾殿走了幾步,忽然像有所感應般,抬起頭來。 然后德妃就看見了月光下殿頂的一對男女。 看見她的生來冤家,那個高貴得恨不得蹲在云端撒尿的夭壽兒子,手正摸向聞真真的…… 見慣風浪殺人不眨眼的德妃娘娘身子一僵。 剛氣喘吁吁趕到她身邊的菊牙一抬頭也看見了,身子一抖,下意識兩腿一夾。 “娘娘……”菊牙這一聲喊得膽戰心驚。 “菊牙……”德妃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特別古怪,“這回,她真的,做了讓我不能放過的了。” …… 屋頂上,燕綏的手,停在某處一寸之地外。 下一個動作就是收回,文臻從他的眼神中確認了這一點,所以她也不打算反應過度,比如打個巴掌啥的。 當演狗血愛情劇嗎? 趁勢躺回原地當什么都沒發生算完。 她不矯情,也不打算和燕綏發生點什么需要趁勢發揮,這樣處理最好不過。 然而底下忽然有聲音,燕綏頭一偏,似乎看見了什么,然后他的手,忽然越過那一寸之地,唰地抓下來了。 抓下來了…… 抓下來了…… 抓…… 下來了…… 文臻一霎間腦筋短路,滿腦子就是這四個字在跳舞。 雖然那一抓有點像作秀,最后還是僅僅擦過,但那終究是觸及了! 一聲“流氓啊!”不經思考便要從大腦躥入嘴里再噴到對面流氓臉上。 她忽然順著燕綏目光,看見了底下仰著臉看著她和燕綏的女人。 德妃。 文臻腦子轟然一響。 這叫個什么事? 和男朋友親熱被老婆婆抓包? 啊呸,什么玩意。 調戲當朝親王被他娘抓包? 啊呸,明明是親王調戲我。 被親王調戲被他娘抓包? 咦,好像不是個什么事啊。 腦子飛快轉過來發現這不是個什么事的文臻,立即恢復了淡定,坐直身子,整整衣服,準備圍觀神經病皇子應付他神經病老娘,順便取個經。 下一秒,她眼神一直。 底下,德妃娘娘,忽然抬起腳,一把脫下一只拖鞋,一抬手,把鞋給砸了上來! 把拖鞋砸上來了…… 砸上來了…… 砸…… 文臻氣若游絲地想,皇家果然盛產奇葩啊…… …… 燕綏似乎也有些意外,一抬手,精準地抓住了他娘的拖鞋,隨即如被火燙了一般,飛快地又把鞋給扔了下去。 文臻掩面——你們母子是要玩扔鞋游戲嗎? “燕綏。”德妃撿起鞋子自己穿上,柳眉高高挑起,“這皇宮不夠你折騰了是嗎?你要跑到承乾殿頂干這種惡心事兒?” “娘娘。”燕綏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娘,“惡心事兒?這詞可稀奇,這都算惡心,那我是怎么來的?” 文臻嘆息——不知道德妃往事也罷了,知道德妃往事,這句話就是點死xue了。 燕綏這個作死的,永遠都知道如何能一句話氣死他娘。 底下德妃的臉色一層層冷了下來,屋檐下眼光幽幽地盯著自己兒子,看得人想打寒戰。 文臻拽燕綏袖子,用口型講:“放下……放下……” 燕綏看她一眼,扯出自己袖子,終于沒有再說話。 德妃卻不肯放過他,忽然呵呵一笑道,“是我疏忽了,孩子大了,有家室之思了,這是好事,你們繼續,繼續啊。”說完轉身就走。 文臻剛松了一口氣,忽然衣領一緊,身子一輕,已經被燕綏拎著下了地,向德妃方向追去。 “干嘛啊?”文臻莫名其妙。好容易你娘不鬧,你還想怎的? “她不是回德勝宮,她是要去找我父皇。” “啊?” “向父皇請旨,為我和你賜婚,做個側妃什么的。” “啊?” “順便表示,我既然終于成家了,也就可以就藩了,她已經看好了我的封地,這就可以安排上了。” “啊??” “怎么,歡喜瘋了?”燕綏睨她。 “就最后兩個字比較接近我的心情。” 文臻抽嘴角,這對母子怎么這么鬧心哪,摸一把胸沒人對她這個受害者表示歉意也就罷了,這還要拿她做筏子? “娶你不娶你要看我的心情,不用看你的心情。”燕綏拉她快走,“快一點,不要試圖磨磨蹭蹭,不要以為動作慢一點就能讓我娘把你嫁給我了。” 文臻翻出三百六十度大白眼——沙豬是吧?我嫁你? 我嫁你爹你叔你哥也不嫁你。我讓你喊我娘喊我嬸喊我嫂也不能喊我老婆! 呵呵,等著。 德妃走再快也沒燕綏的輕功快,在她走到皇帝寢殿前十丈,燕綏便用一句輕飄飄的話頓住了她的腳步。 “娘娘你再往前一步,趕明兒我就讓人把林飛白殺了。” 說完燕綏就停住了。 德妃轉身后,文臻明顯看到燕綏唇角微勾,笑了。 美得陰惻惻的。 文臻心里嘆氣,得了,今晚心靈雞湯白灌了。 但她今晚受到的摧殘還沒完,呼啦一聲,緊閉的皇帝寢殿的窗扇被拉開了,只穿了寢衣戴著軟帽的皇帝趴在窗臺上,笑著沖這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母子打了個招呼。 “老三,”他溫和地對燕綏道,“別這樣和你娘說話,也不用擔心她吵到朕,相比之下,你們兩個比較吵。”說著指了指頭頂。 文臻掩面——燕綏你這個死騙子說好的你爹不睡承乾殿的呢? 看這位置,剛才說的那些在這個時代大逆不道的話,不會給人家爹全聽去了吧? “也別攔你娘,朕看就指個側妃也挺好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立妃,朝里話漸漸也多,你忍心你父皇整日為這事被他們叨叨?” “像我娘這樣的賢妃,是應該早早多娶幾個。”燕綏笑,“誰在您面前叨?趕明兒我便送幾個到他府上去。” “如你這樣的孝子,也該早日放到封地去給陛下分憂。”德妃嘴皮子也不比兒子弱,自動去推皇帝房門,“哎,陛下,我跑累了不想回宮了,就在你這睡了啊。” “不行不行,都走都走,朕翻了容妃的牌子,她馬上就要來了,都走,再不走朕喚侍衛了,吵得頭痛。” 德妃哼了一聲,也不給皇帝行禮,轉身就走,拖鞋的跟踩回腳底下,啪嗒啪嗒聲響清脆,皇帝皺眉看著,無可奈何搖搖頭,再看一眼一臉無所謂站在一邊的兒子,似乎覺得多看這對母子一眼都傷身體辣眼睛,啪地一聲把窗戶關上了。 燕綏站了一會,他本來滿臉倦意,如今也不知道是給胸還是給娘刺激的,忽然道:“走,出宮去。” “干啥?”文臻嚇了一跳。 燕綏也不答話,一根手指勾著她衣領便走,文臻的脖子給衣領勒得呼吸困難,一貫蜜糖一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