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gè)好！”黑臉漢子立即贊同。

    唐瑛皺皺眉，他算是看出來了，諸大德又來皇后宮里那“寬容慈和”那一套，不和他正面對上，這是尋求盟友呢。

    但這是早先就說好的規(guī)矩，此時(shí)也無法推翻，他也只能鐵青著臉一點(diǎn)頭，目光冷冷掃一圈，希望這些人識相些，懂得尊重德勝宮的意志。

    眾人躲開他的目光——東堂的后宮從來不僅僅是后宮，陛下孱弱，太后垂老，皇子眾多，皇子的母家們各有依仗，后宮的風(fēng)云卷掠著前朝，前朝的陰影也能籠罩后宮，皇后有太子，德妃有宜王，宜王卻似不和德妃一條心，但德妃還有神將，而皇后的母家則是開國簪纓世族……鹿死誰手，勝負(fù)難料，太早站隊(duì)，那是自己找死。

    一直沒說話的聞近純忽然道：“那便請大伯安排人去拿紙筆吧。”

    諸大德怔了怔，他本想著就地取材，選一朵花作為代表，以花計(jì)數(shù)也便行了，聞近純提出紙筆，他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

    眾人也神色微動(dòng)，紙筆更好，誰投誰沒投無法查證，將來有麻煩也落不到自己頭上。

    便有家主身邊的人去喚人，又等了一會(huì)，有丫鬟用籃子挎了一籃子筆墨紙過來。

    氣氛有些緊張。

    君莫曉握緊了拳頭，聞近檀低頭搓衣角。

    文臻瞟一眼燕綏。

    燕綏在吃。

    紙筆發(fā)下，各人落筆，那送筆墨的丫鬟走上前來，要挨次去收。

    聞試勺心中發(fā)愁，不知該如何行事，如果宜王殿下真的有心抬舉聞?wù)嬲妫f萬不敢硬推聞近純。

    可殿下自始至終沒有表態(tài)。

    聞試勺一眼一眼地偷看燕綏，看那人始終據(jù)案大嚼，頭也不抬，吃完羊rou串吃涮肥牛，吃完烤青椒吃燙毛肚……如一只萬事不管的優(yōu)雅公蝗蟲，頓時(shí)覺得更不好了。

    因此他也就沒注意上去收票的人選。

    君莫曉等人在緊張，也沒注意，文臻則是不認(rèn)識這院子里的丫鬟，就見燕綏忽然對那籃子看了一眼。

    文臻看他一直吃吃吃正在不爽，礙著此時(shí)不便做什么，便盯著他想要用目光殺逼到他懂得羞恥，見了這一眼，心中一動(dòng)。

    那丫鬟開始收票。

    文臻忽然道：“慢。”

    那丫鬟一怔，下意識將籃子往背后一收，文臻對易人離使個(gè)眼色，易人離不動(dòng)聲色轉(zhuǎn)個(gè)身。

    “這位姑娘是誰，面生啊。”文臻笑盈盈問。

    聞試勺看了一眼，不在意地道：“這是我院中丫鬟。”

    家主身邊丫鬟來收票，再正常不過，君莫曉等人有些奇怪地看文臻。

    “哦，家主院中jiejie就是不一樣，家主還沒吩咐呢，就已經(jīng)知道要上前了。”文章笑瞇瞇贊。

    聞試勺怔了怔，皺眉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倒也鎮(zhèn)靜，俯身道：“奴婢向來管著老爺筆墨，便想著這些事應(yīng)該也幫得上，是奴婢僭越了。”

    這話倒也合情理，聞試勺臉色轉(zhuǎn)晴，唐瑛已經(jīng)不耐煩地道：“東拉西扯地這是要做什么？還不趕緊地？”

    那丫鬟便上前，將紙條都給收在籃子里，眾人便推舉了那黑臉漢子和聞試勺以及兩位公公一起查看。

    園子里靜得落針可聞，眾人都盯著那數(shù)紙條的幾個(gè)人。

    文臻瞄一眼燕綏。

    燕綏在吃。

    ……

    幾個(gè)人數(shù)了一遍，諸大德忽然皺起眉，聞試勺神情難測，唐瑛舒了一口氣，那黑臉漢子似乎不信，胡亂把紙條又?jǐn)傞_來數(shù)一遍。

    看神情就可以知道答案，聞近純眼底透出笑意，君莫曉臉色開始發(fā)白，抓住了文臻的袖子，“莫不是……莫不是……”

    那邊聞試勺已經(jīng)道：“共二十二票，其中九白宴十七票，兩票空白，烤rou宴……三票！”

    －－－－－－題外話－－－－－－

    此章是存稿君送上的，希望瀟湘今天能準(zhǔn)時(shí)更新。

    這個(gè)章節(jié)名的典故，想必大家都看得出來——紅樓夢，劉姥姥據(jù)案大嚼圖。

    第四十章 燕大肚的唐僧圈

    眾人嘩然。

    有人失聲道：“怎么可能！”

    君莫曉大呼：“作弊！作弊！”

    也有人立即罵她，“輸了就說作弊，啥德行！”

    眾人臉色都不好看，這公然作弊吃相也太難看了些。

    聞近檀瞠目結(jié)舌問文臻：“這……這也太……”

    “哦不，聞十三很聰明的。”文臻一臉贊嘆，“很明顯她知道，唐瑛想要的，就是足夠急智、大膽、又無恥的人。在唐瑛看來，和作弊比起來，乖乖認(rèn)輸才是錯(cuò)誤的。所以她的目標(biāo)，自始至終，都只是要唐瑛看見，她才是合適的那個(gè)人。”

    此刻，眾人滿含意味的目光下，聞近純面不改色。

    她必須要贏。然而剛才她已經(jīng)輸了，眾目睽睽之下想贏就得非常手段。

    只要唐大伴滿意這結(jié)果，一點(diǎn)非議和懷疑算什么？話事權(quán)又不捏在這些阿貓阿狗手里。

    京城拜見時(shí)，唐大伴就和她說過，廚藝好并不稀罕，人聰明、忠誠、懂應(yīng)變，能適應(yīng)宮中生活的，才是人才。

    此刻，唐大伴眼神不就很滿意么。

    這就夠了。

    她趁著人聲紛亂，偏頭急速對聞少誠道：“不管什么辦法，你讓她們亂起來。”

    聞少誠很滿意這個(gè)任務(wù)，立即大聲道：“這幾個(gè)能有什么廚藝？不過投機(jī)取巧，不登大雅之堂，三票已經(jīng)是給了你們面子，趁早見好就收。”

    “弟弟莫要再為難她們了，”聞近香笑道，“能拿三票，說明也有可取之處。meimei進(jìn)宮之前，記得向幾位姐妹請教請教。”

    “請教什么？姐你這么說也不怕羞死她們。”聞近誠冷笑道，“既然這邊事了，那咱們就先算算咱們的帳，你，聞近檀，你敢攛掇人來打我！你，君莫曉，你敢在祠堂公然打人！”又一指那些幫廚的jiejiemeimei，“你們，一群吃里扒外的賤人，還敢?guī)瓦@三個(gè)賤蹄子！”他指指自己鼻子，“我jiejie馬上要進(jìn)宮，做有品級的女官，你們這群人，之前和我jiejie做對，現(xiàn)在還不趕緊給我，給我jiejie賠罪？”

    “行啊我賠罪。”君莫曉立即開始捋袖子，“我賠你個(gè)滿臉開花！”

    “莫曉！”聞試勺喝。

    君莫曉：“呸！”

    聞近誠見他呵斥君莫曉，頓覺得了莫大依仗，一把把身前的人往后一推，喝道：“還不來給我賠罪！”

    他面前站著的，是那做豆腐宴的少女，聞家二房的一個(gè)庶出女兒，此時(shí)冷不防給他一推，身子向后一栽，她身后就是那個(gè)碩大的熱湯滾滾的火鍋——

    驚呼聲此起彼伏。

    兩雙手忽然伸過來，一左一右扶住了她，那少女回頭，就看見左邊文臻的笑臉，右邊聞近檀關(guān)切的眼神。

    聞近檀臉上還留著點(diǎn)傷痕——早上被聞少誠踢倒在地上擦的。

    那眼神和傷痕，仿佛也似熱湯，忽然澆進(jìn)了少女的心里。

    想起自幼苦練廚藝的日日夜夜。

    想起庶出的二房多少年來被冷遇的日子。

    想起四房素來的多吃多占，好事享盡。

    想起自己天真的以為這次是公平競爭為此沒日沒夜準(zhǔn)備連母親重病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