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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頭沒腦往外瞎跑,該愁死多少老師家長。不過,蔣添眼神虛虛飄著,劃過一張張沉浸在自己世界面無表情的臉,又任性的想,學習也好工作也好,都是自己的事情,誰又該管著誰呢。地鐵門開,下去了一些人,又上來更多人,拼命往車廂里擠著。蔣添覺得呼吸困難,一時腦門鼻尖后背,汗流不止。他一會兒想左右轉動脖子,稍稍避開面前那個扎他一臉的鉚釘書包,一會兒又想抽出擠在胸前的雙手,擦擦汗摳摳癢。這么一番扭動,少不了收獲周遭幾個白眼。歉意的笑笑,也不見得能得到更多的表情。正尷尬的左顧右盼,忽然就瞅見不遠處一根熟悉的小辮。啊,是他。昨夜在沙灘上享受到的短暫歡樂像是又跟了過來,嘴邊不由帶出一個笑。說起來還真是有緣,這么大一個城市,自己跟這小辮短短兩天內已經遇上過三四次了。*辮兄此刻正死死盯著隧道內不斷晃過的廣告牌,說是死盯,也是因為隔著好幾個人,蔣添都瞧見了那向前勾著的脖子,微張著的嘴和緊蹙的眉。神情熟悉——可不是嗎,微微晃動的車窗倒映出一張張漠然的臉,乍一看過去,好似整條地鐵上的人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包括蔣添自己。其實在他看來,擠滿了上班僵尸的地鐵上碰見小辮這事,讓他腦內的某些形象有點幻滅。他腦內的小辮還在空曠的道路上飆著摩托呢,而眼前的小辮已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西裝拎著公文包,一臉呆滯,抓著扶手,勉力支撐自己在眾僵尸中站穩。蔣添不知道的是,辮兄在地鐵口就看到他了。辮兄見這人就那么直直的杵在人擠人的地兒,一臉認真的也不曉得在思索什么。很有幾個路人被擋住了路,投去不耐煩的眼神。辮兄對這小哥的印象不錯,本想著上去打個招呼,奈何人太多,上班時間也很急。再回頭看看,小哥還在那兒。只是被人推搡著往前走了幾步,也不得不收回目光走進地鐵站。于辮兄而言,這依舊是一個平淡無奇的上班日早晨。堪堪趕上這一班地鐵,站穩后無視旁人的不滿,側身奮力向里挪了挪。運氣算好,迎面砸來一個空著的扶手環。啊不,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別扭的扯了扯衣下擺——就是這套自入職以來就沒拿出來幾次的正裝,雖說穿著總有種束手束腳的禁錮感。總監今天要帶他去給一位前輩的講座捧場,說起來也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只不過巧的是,這位前輩跟他私交不錯,在實習時幫過他很多。參加工作之初,自己就如同摩天大樓前的一只小蟻。茫茫然又挫敗的時候,還是這位前輩肯放下架子悉心給予教導。慚愧的是他腦子一熱跑來S城后,相互之間的來往就這么淡了下來。流于表面的一些形式也好吧,他只希望能盡可能的表達自己的尊重,敬愛和感激之情。地鐵停停走走,周邊松快了一會,但更多時候是擁擠著的。不似冬天穿得厚重臃腫,緊挨著的時候還有衣料的摩擦做緩沖。現下擠成一團,幾乎就像是rou貼rou,沒人能有好心情。是這樣一個普通的擁擠繁忙的早晨,他拽著吊環,隨人群隨車廂晃晃悠悠,但久違的有了一種打了雞血般的熱情。*出地鐵后蔣添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段。現在大約是九點半左右了,街邊店面都陸陸續續開了門。悠悠撐起遮陽棚,展架一個個的也支起來了,進進出出的收拾收拾準備開張。九點半的太陽已與溫和毫不相關了,帶著勃勃生氣,金燦燦的灑在街道上,灑在那些忙碌的人的肩上,打在自己臉上。怎么看,都覺得在這時候這條街這幅畫里頭,自己尤為格格不入。已開張的店鋪里頭,蔣添尋著了一家特眼熟的書店。店里頭靜悄悄的,三兩店員還在擦著柜臺,理著書架。他提著腳往里走了走,自己大概是今日第一個光顧的客人了。專業的書籍多在書店深處,此處就更為安靜了。高大的書架遮住了店員的身影,厚重的書籍吸走了斷斷續續的話語聲,好像只余下了蔣添一人,連慢慢抽出書本的那細小摩擦,也聽得尤為真切。他拿著書找到一排靠窗的座椅。翻開前,慣常走了一會神。可真巧,就是這里,他想。很久之前的某個停電的下午,徐裕云把準備鋪張席子就在面館門口納涼睡大覺的他拉出來,跨越了大半個城,在這看了一下午的書,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往回走。那時他一心把這看成一場約會。舉著本書,既看不進去,也不敢抬頭看坐在身邊的人。那時書店還沒有專門為讀者擺放的桌椅,他們就這么盤腿坐在地上,擠在角落,靠得很近。抓回越走越遠的神思,蔣添沒忍住輕聲嘆了口氣。整理整理心緒,復又把神思投入進書本。他也懶得去細想自己為何突然發瘋跑出家門后,又愿意坐在這認認真真的看起書來。只要能抓住亂糟糟中忽閃而過的靜,總歸是對的就行。至于為何要嘆氣。——他許久才慢吞吞的翻過一頁,不敢打馬虎眼的囫圇吞棗這本心怡又敬重的教授編寫的書。卻偏偏沒忍住分出一絲神嘀咕,那時候的自己是真傻,眼下這么坐著的自己也是真幼稚,但總還是有一點兒長進的吧?*投入書本里,時間就總是過的很快,再抬頭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今天不是周末,書店空曠得很,蔣添伸了個懶腰,環顧一圈瞧見了柜臺后打著呵欠的店員,以及不遠處正彎腰盯著書架的套著正裝的小辮。啊,真是……這隔幾小時就是一偶遇啊。這要擱愛情電影里頭,兩人就是男男主角,天定姻緣,沒跑了。身負老天爺費心指的使命,他合上書,有些興奮的走過去拍拍小辮的肩膀。小辮驚得抖了一下,回頭發現是他,咧開嘴笑了,“哈,又是你!”又。他正想也對此做一番感嘆,小辮倏的轉過頭,眼睛繼續在書架上逡巡。半晌又挪到另一書架前,手指擦過一本本書脊,像是沒有要繼續對話的意思。蔣添有些無措,眼睛便不自覺追著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食指側有層厚厚的繭子。熟悉得好像見過很多次。什么時候?空調前抓著領口散熱時?地鐵上有氣無力的拽著吊環時?還是海邊攥著和其正大口大口灌時?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大約是自作多情了,正打算悄悄后退幾步走了算了。小辮就一臉驚喜的抽出本書,回頭對他燦爛的笑著:“可算找到啦!這是我一個前輩的書,挺厲害的。”蔣添頓住向后退的腳,一時被他這熟稔的語氣弄得有些發愣,“嗯?”而那樂著的人大概永遠都學不會分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