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廷尉便借著身子不爽利竟有大半時(shí)間閑賦在家。以往是戰(zhàn)亂之故，永平帝自是想這些世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廷尉還兼著皇帝師傅的名頭，盡管也只教了個(gè)把月，在皇帝登基一事也沒出什么力，可是歷來名份這事兒亂來不得，否則少不得要被言論欺師。

    永平帝得位不正，未得先皇下旨詔告天下，本來根基不穩(wěn)，急需世家們的認(rèn)可，尤其郗廷尉這等德高望重之人的認(rèn)可。

    作為帝師，郗廷尉一句皇帝無德無才，那可是能動(dòng)搖皇帝根基的。

    所以，哪怕郗廷尉稱病在家，永平帝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叫廷尉少卿代為處理事務(wù)。

    郗廷尉當(dāng)然是一心想推郗尚書上去接任，可是這又不是帝位父死子繼的，他一旦退下來而沒把郗尚書推上去，很容易就把皇帝給得罪了，以后郗家怕是只到尚書到頭了。

    尚書對(duì)于一般世家來說也算是頂天兒了，可是郗廷尉卻不滿足于此。

    “廷尉是帝師，只要折子上去，皇上想必不會(huì)不準(zhǔn)?！表敹嗍窃偃炝簦鲎銟幼印?/br>
    郗廷尉老眼一瞇：“仆射可沒有令先父爽直?！?/br>
    這是變相的說他狡猾啊。

    謝顯笑：“顯不及先父良多?！?/br>
    “依我看，只有這性子不及，其他的，可謂青出于籃?！?/br>
    郗廷尉這是不爽快他兜著圈子說話。

    謝顯自是聽得出來，可是還沒聽說過有哪位主動(dòng)找上門的人不先開口，讓對(duì)方交底的。是以也不惱怒，也不開口，只是端起茶盞來輕呷了一口。

    然后，又一口。

    再一口。

    “罷了，”郗廷尉脾氣向來直，以前和幾任皇帝拍桌案叫板的時(shí)候也不是沒有，年紀(jì)大了雖然想的多，顧慮的多，卻仍不是老jian巨滑的。

    也來不了那瞻前顧后的樣子。

    “我和仆射交個(gè)實(shí)底，我想致仕，但是……這廷尉之職，卻想讓四子頂上?！?/br>
    謝顯笑道：“只怕，皇上那邊不會(huì)那么輕易應(yīng)下?！?/br>
    這話郗廷尉沒法自己和皇帝說，怎么說——我退下，讓我兒子頂上？

    再?zèng)]腦子的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顯曾聞皇上有意秘書監(jiān)蔡監(jiān)君?！敝x顯淡淡地道。

    蔡監(jiān)君便是蔡家家主，也便是謝顯的親姨父，蔡二郎的親爹。

    郗廷尉只是笑笑，想是早就知曉。

    世家大族雖然瞧不起皇室泥腿子出身，沒有根基，學(xué)識(shí)淺薄，可也不敢小覷了皇權(quán)。哪個(gè)世家在皇宮里沒有幾個(gè)眼線，釘子？

    瑯琊王氏的余孽仍在宮中，眾世家心知肚明，只不過……就那么放著而已。

    什么時(shí)候用得上了，自然就推到前面來了。

    這不，之前把瑯琊王氏殘余揪出來，皇帝是沒感覺出什么來，可是各世家至少是家主就看出門道來了。

    歷來就是誰獲益最大，就是誰出的手——

    謝顯。

    郗廷尉看著面前風(fēng)華正茂，跟個(gè)玉人兒一般的謝顯，由衷地嘆了口氣。

    “謝仆射是想前朝連成半壁？”

    謝顯失笑：“廷尉玩笑了，顯……只做直臣?！?/br>
    “哦，怪不得瑯琊王氏的余孽這么快就給揪出來了?！臂⑽镜馈?/br>
    謝顯垂眸一笑。

    “我以為是廷尉出手?！?/br>
    兩手互不相讓。

    你說我，我還說是你為了自己孫兒的前程呢。

    郗廷尉幾句話沒說過，氣呼呼的了?！拔依狭?，沒那么多心眼，也沒那么多精力了。

    “你這小子既然這么轉(zhuǎn)彎抹角，那我也不跟你打啞迷了?；实勰昙o(jì)小，心思還不小，城府深。太皇太后雖然不管事，但皇室那么多王爺也不是吃素的。”

    “蕭謝兩家圣寵，蕭司空潑天的功勞，你又在朝中一人之下，說一不二，蔡氏再上臺(tái)，你覺得……好嗎？”

    “不是我覺得，而是皇上覺得。”

    謝顯到了這時(shí)也不繞彎子了：

    “蔡家雖是我姨父家，可是歷來不睦，皇上也是知曉的，加之皇上未登基之前與蔡七郎極為親近，想也是有拉攏為已用之意?！?/br>
    “與皇上親近的可不只是蔡七郎，還有我家小十八?！?/br>
    兩人到這時(shí)算是全攤在臺(tái)面上了。

    謝家現(xiàn)在烈火烹油之勢(shì)，自己想把熱度退了都不能退，皇帝也不會(huì)讓你退。

    功成身退這東西，有損皇帝臉面。

    而且永平帝不只不想有損臉面，還想平衡朝局，又想用謝顯，又不想蕭謝兩家作大，這才是矛盾之處。

    “我與蔡家雖是親戚，卻并不親睦。而與郗家也只是蕭郗兩家的姻親。”

    郗廷尉一口將茶盞里剩下的半盞給悶了。

    “我以為你是想好了，才出這么一招?！?/br>
    第552章 掰了

    郗廷尉所指的便是郗十二郎、蔡二郎和謝九郎之間的人命官司。

    “原來廷尉指的是……”謝顯啞然失笑，“是顯的錯(cuò)。當(dāng)時(shí)并未多想，只是不想傷了幾家的和氣，令廷尉誤解了?！?/br>
    “所以方才廷尉才如此生氣，以為顯坐等廷尉開口？”

    郗廷尉瞇起眼睛，也不明白謝顯這話里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了。

    “不過經(jīng)廷尉指教，這倒不失為一個(gè)好主意，倒是可以借此大作文章。”謝顯沉吟。

    郗廷尉聽他話里有所松動(dòng)，老臉才有些緩和。

    看來之前是他自作多情，還以為謝顯跟他打了個(gè)啞巴禪，他顛顛就過來赴約，結(jié)果竟是丟了大臉了。

    “蔡家不管怎么樣與我都是親戚，我不好舉薦，自然也不好阻擋。其實(shí)，我還是屬意郗尚書繼廷尉之職。只是……”

    他嘆了口氣，“按說我該舉薦郗尚書，可是之前臨海太守便是由我親自舉薦的郗三郎。我們身為連襟本就是舉賢不避親了，如今若是再與郗家聯(lián)手，皇上不會(huì)應(yīng)允……”

    永平帝雖然看得謝顯，但關(guān)乎朝中重職，又是九卿之一，肯定要多方權(quán)衡。

    只怕他自己不好說出口，也會(huì)示意在朝中掌權(quán)的兩位王爺阻撓。

    淮陽王與江夏王都是實(shí)權(quán)派，有野心的，自然不會(huì)坐視謝顯一人作大。

    “我家十二郎和蔡二郎都不是可堪重用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郗廷尉嘆道。

    “那就有勞郗廷尉出手了?！?/br>
    謝顯看看外面的天兒：“我也該回府了，就不陪廷尉多聊了?；噬舷氡匾膊辉敢饪吹轿覀冏叩奶！?/br>
    “這幾天皇上一直關(guān)注著咱們?nèi)胰说膭?dòng)向，想必也是怕撕破了臉，于朝中不大好看?！?/br>
    “只是小輩的事，能鬧的多大呢？”謝顯緩緩起身?！巴磔吷倥懔??！?/br>
    說著起身給郗廷尉親自斟了盞茶，雙手奉到郗廷尉手上，才轉(zhuǎn)身告退。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郗廷尉大喝一聲：

    “你以為斟盞茶道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