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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命,俱是拜三笑真人所賜,偏顧玉成與他有舊……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俸珠無法分辨眼前種種, 只覺這公堂都化作了漲潮后的山溪,而她和孩子的命運如水中飄萍,不可捉摸。 顧玉成身居高位,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忍不住感嘆命運之神奇。 他原先想的是將那道士扣住做個典型,現在有了得遇故交的意外之喜,便拋卻本來打算,直截了當地道:“真人神通廣大,既然已知前事,本官便不再贅言。只問真人,阿昌人這邪氣一說,可是確有其事?” 他要問個別的問題,三笑真人還得揣摩一番怎么答,事關邪氣就不用提點了…… “回、回稟大人,”三笑真人拂塵一擺,對顧玉成施了個禮,滿頭白發氣質出塵,“清靜無為,可窺大道,浩氣天然,充塞天地,然日月不照之隙,精華未生,或有邪氣藏匿,貧道修道多年,感悟天地……” 他有板有眼地說起來,邊說邊小心覷著顧玉成的臉色,添添減減加上念咒,硬是把圍過來看熱鬧的百姓都念得昏昏欲睡,然后才抑揚頓挫地做了總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法無邊,誅邪不侵!” 這是他行走江湖悟出來的老技巧了,如果事情擺得平,就是自己道法高深,所以誅邪不侵。如果擺不平,就是法力不夠,需要法器加持,才能驅逐邪氣。 法器必然是要加錢的,而這個價錢會遠超雇主承受范圍,到時候他再嘆息數聲,在對方懇求下勉為其難地做些科儀,殷切囑咐一二,便可全身而退,順便立個高人風范。 顧玉成對這套念咒似的說辭毫無興趣,輕輕磕了下驚堂木,道:“阿昌人久居深山,可是沾染了邪氣才導致新生兒接連夭折?這邪氣要如何祛除?” “邪氣”二字從顧玉成口中吐出,就跟催命符似的砸在三笑真人頭上,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也不去擦臉上的汗,先拍一記馬屁:“大人體恤生民,真乃黔源縣蒼生之福啊。” “這個邪氣,額,它當然是可以祛除的,首先要勘察山川地勢,因勢導氣,爾后……”三笑真人將自己所知的科儀說了個遍,末了舔舔發干的嘴唇,誠懇表示,“貧道雖道法不精,愿竭心盡力,為大人分憂解難!” 又主動又不貪功,這老道還是一如既往地識趣啊。顧玉成頷首給了三笑真人一個贊賞的眼神,視線從眾人身上掃過,爾后朗聲道:“阿昌族雖為蠻夷,也是黔源百姓,本官不忍看治下子民遭此劫難,今天權且做個中人,請真人為爾等驅邪。你們意下如何?” 還有這等好事兒?! 梁臘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彼此驚疑對視時,三笑真人已經一錘定音:“承蒙大人看重,貧道定不辱命!” 終于等到顧玉成開出條件的他,現在好比是久旱逢甘露,哪怕只有一滴也值得張大嘴巴接住,表完決心又看向阿昌人:“還不謝過大人恩典?” 梁臘、梁扎、俸銀:“……” 這世界變化太快,片刻前還是敵對方的道士竟然要主動幫忙,三人心情大起大落,到底腦子還在,誠心誠意地向顧玉成磕頭謝恩:“多謝大人!” 這一下省了不知多少銀子,太值了! 俸珠時刻警醒地聽著,還是沒弄懂事情怎么成了這樣,但有人驅邪是好事兒,她們母子也得以暫時免除被燒死的厄運,于是跟著謝恩。 至于俸銀趁機提出接她和孩子回族里,一家人好好過日子的話,俸珠只搖頭冷笑,一概不理。 顧大人說得對,她就等丈夫來接,其他人說了不算。 . 一場公開斷案,皆大歡喜。 所有圍觀的百姓都忍不住向四鄰八家說起這場峰回路轉的神奇事件,末了聚在一塊兒嘖嘖稱奇。因為夸口的實在太多,沒過幾天甚至流傳出三笑真人是風流縣令特意傳紙鶴召過來幫忙的玄幻版本,還說得有鼻子有眼。 顧玉成已經放棄跟流言作對了,在山中專心盯著三笑真人做科儀。 科儀是道家的道場法事,也叫齋醮。這次生意來得突然,還是個無本買賣,三笑真人卻使出渾身解數,率領九個徒弟跑上跑下,把阿昌人居住范圍走了個遍,爾后搭好祭壇,擺開陣勢,開始了史無前例的盛大科儀活動。 此時就顯出徒弟多的好處了,誦經、點香,燃燈、敲鐘等都有專人負責,三笑真人手持桃木劍,上劈下砍,左刺右挑,在祭壇上跳得格外賣力,汗濕夾背也不見停下。 最機靈的小道童守著安魂燈傻了眼:“……” 趁半夜三更沒人注意的時候,他悄悄溜到三笑真人房間,蹲在床邊用氣聲道:“師父,咱是真幫啊?縣令給多少銀子?” “就知道銀子!”三笑真人抬手敲了小徒弟一個爆栗,聲音低低的,“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趕緊回去睡覺,明天繼續驅邪。” 這倒霉孩子,不知道他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嗎?大半夜跑來擾人清夢,真是外面聰明里頭憨! 教訓完徒弟,三笑真人倒頭就睡,鼾聲大作。 小道童:“……” 他腦門有點痛,應該不是幻覺啊? 這場盛大的科儀足足做了七天,最后結束的時候,三笑真人膨脹的軀體都縮水了一圈兒,整個人曬得發黑發亮。 他站在祭臺上,寬袍大袖隨風飄動,一派高人風范:“邪氣太重,無法完全消除,貧道已經耗費七十年功力,將其封印。從今以后,你們可以安心過日子了!” 阿昌人爆發出一陣歡呼,有的甚至當場落淚。 他們全程圍觀,深知這次驅邪來之不易,過程中許多艱辛,現在得了保證,怎能不開心? 倒是梁臘多次下山,是族中比較有主意的,這種時刻堅強保持了清醒,問三笑真人將邪氣封印到哪去了,他們以后好避開。 三笑真人拂塵一指:“自古石為山精,你們阿昌人恰好保存了年代久遠的石枕,貧道正是將邪氣封到了石枕中。從此不可枕石而眠,否則必將邪氣入腦,侵人五感,最終魂魄離體而亡。” 阿昌人:“……!” 石枕不就是他們給孩子睡扁頭用的嗎?難怪新生兒都不好了! 好在三笑真人這次高風亮節,他們多方懇求之后,就勉為其難地將石枕都帶走了,以后也會用自身香火進行鎮壓,讓邪氣再不能返回阿昌族地。 . “和君你可真有辦法!”宋六郎笑得直不起腰來,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揉著肚子對顧玉成豎起大拇指,“阿昌人現在都不睡石枕了,那一個個的,都在山里采絨草做新枕頭呢。” 顧玉成微微一笑:“絨草枕頭多舒服,還不會睡成扁頭,夭折的嬰兒或許能少許多。” 扁頭是阿昌人數百年的習俗,他一時間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