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無意窺探寧靈霄的隱私，但是路過書桌打算開門出去的時候意外發現了自己的照片。

一件豎在書桌上的相框，一面春光燦爛的少年笑臉。

與照片里十八歲的自己對視讓白星河頓時量詞破碎。

寧靈霄在自由模式存他的照片干什么啊？

頭暈暈。

他扶額把相框按倒，一陣風吹來掀開了桌上的筆記本。

這他媽好像是一本日記？

“5月27日晴。在游泳館聽到他在背后說的真相。提了分手，他不愿意。”

“6月1日雨。白星河出柜了，他來找我道歉。為什么？”

糟了，這是純情少男心事！看了得長針眼的！

又一陣風，日記本如裙擺般翻動。

“6月2日晴。父母問起我和他的關系，我如實相告……他們果然不答應，到底把我當成什么。【字跡模糊】……他現在怎么樣了？”

“6月6日晴。不打算去高考了，父母和班主任都在發瘋。”

“6月10日晴。【字跡模糊】。”

日記到這里就結束了。

他不了解這個人，不知道寧靈霄有寫日記的習慣，不知道寧靈霄之后面對了什么。過去就像這幾行字，只是一筆帶過了他們的青春。

白星河悵然若失。

屋子外邊是洪水猛獸嗎？

比如寧靈霄不肯相見的部分回憶？

他還沒推開門，門把手突然動了動。

一個少年出現在門外。

“你躲這里干什么。”少年的寧靈霄奇怪地看他，“……要看書嗎？”

白星河被他嚇得不輕：“……你干嘛變成這樣？”

游戲的確有雙人模式，可是他很久不見穿高中校服的寧靈霄了，多少覺得怪怪的。這才是洪水猛獸，卷著一股回憶的風暴。

“好玩。”寧靈霄說。

他往椅子上一坐，心有余悸：“被你嚇死。開會結束了？”

“嗯。”

所以辦公室里僅剩兩位躺游戲艙的男人，這多不好意思。

“在游戲里會不會輕松一點？”寧靈霄忽然說，“和我面對面的時候。”

“會。”

反正是假的。場景是假的，人物是虛擬的，胡說八道也可以了。

“那就好，”寧靈霄笑得與從前一個模樣，“我們來打游戲吧？”

在游戲里打游戲是什么體驗？

的虧這個時空設置還沒有快穿游戲，不然他倆得變成俄羅斯套娃。

“我之前玩快穿游戲的時候，還見過幾個和你有點兒像的人，在游戲里。”兩人湊一塊打雙人手游，他干脆先把這事兒交代了，“你看過沒？有個男的，和你紋身一模一樣，我震驚了。”

寧靈霄的語氣聽不出什么來，只是問：“NPC？”

“是啊，好幾個，不知道為什么和你有一點點像。怪不好意思的，宛宛類卿？”說這話的時候，白星河自個兒也笑了，游戲設置是按個人愛好來的，說白了他潛意識就把NPC當某個人的替身了。

“我知道啊，我以為你不會和我說起這事兒。”寧靈霄一番cao作把自己的角色坑死了，放下手機說。

隊友暴斃，他1v2得十分吃力，還得分神繼續聊天：“真的？你看過我那些數據咯？”

“我是你的夢魘嗎？”

寧靈霄雙手遮住了手機屏幕，輕聲問。

對上少年高嶺之花的雙眼，他倏然一驚：“不是啊……”

夢魘？不至于。

寧靈霄是一顆破損美夢。

“在現實遇到你之后，我一直猶豫該不該告訴你……那些NPC都是我。我參與了這次游戲的設定，只是沒想到你也進來了，每一次都撞進我的世界里。”

寧靈霄是不知名的NPC，進入游戲時喪失所有原本的記憶。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白星河是哪一位，每一次都狹路相逢，然后重新愛上他。

“你怪我嗎？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好。”

白星河低著頭，他手底的屏幕跳出來“失敗”的字幕，敵方在公屏嘲諷“goodgame”。

“……我怎么會怪你啊，”他說，“你為什么不早說？”

早點說他在前男友宛宛面前瘋狂表演了五個世界，苦苦掙扎，宛如自我感動的渣男皇帝。

“那就好……我也想坦白的，但是……怕你跟那個誰結婚了所以只能瞞下來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寧靈霄十八歲的時候，還不似現在那么像個成年人，保存了少許稚嫩的氣質，垂眸微笑的模樣甚至有幾分青澀。

好像在做夢啊。

白星河有些暈乎：“我沒有打算啊……如果你沒有出現的話，可能去國外找孟狄吧？”

“孟狄有什么好的。”提到發小，寧靈霄的口吻微微一變，這人總是對他的朋友抱有某種敵意。

寧靈霄與他靠得越來越近，在他耳邊說：“別看孟狄了，跟我重修于好吧。”

……好熟悉的姿勢。

勾引，這是□□的勾引，拜托，大家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在玩這套！

“什么啊……”他紅了臉往后躲，“已經和好了不是嗎。”

“我不是說那種和好，我的意思是談戀愛，像從前一樣。換個場景而已，以后我接你上下班這樣……雖然你現在沒有工作。”

……你笑個P？

家里蹲有什么錯！他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滾。”

“果然在游戲里你比較好說話。”寧靈霄意味深長地按住他的肩膀，“網癮很重。”

“怎么，你要電我？”

“現充就治好了，電什么。抱一下？”

“……隨便你，”他猶猶豫豫，“其實我不是很了解你，你對我也一樣吧。”

少年的愛情，永遠也用不夠。

鏈接他們的到底是執念還是什么，他也不明白，雖然他喜歡寧靈霄，從前和現在都是這樣。斷網重啟之后，他們還能重修于好嗎？

“以后有的是時間深度了解，”寧靈霄的聲音蛇一樣地纏上他，裹著糖汁的氣息，“下個月回老家結婚吧，男朋友？”

十八歲身體的寧靈霄，二十五歲的靈魂，在一棟虛擬的房間里與二十四歲的網癮青年白星河面基，然后接吻。他們達成共識，決定以今后幾十年的婚姻彌補網戀和初戀雙重的遺憾，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