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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欲墜 硯臺沒砸到人, 直直的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于此同時, 阮修竹含怒的聲音便如同驚雷一般的自阮行止的頭頂轟隆隆的掠過,令人膽戰心驚—— “孽障!你說,你都做了什么混事?!” 阮行止進門時便遇著這般陣仗,立時便猜著了阮修竹是為何發作。只是, 想起阮修竹與阮櫻櫻的那些事, 他心里實在是不太好受,喉嚨微哽,說起話來也有些硬邦邦的:“兒子不知父親指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阮修竹氣極反笑, 臉上反倒冷靜不少, 語聲低沉,“那, 你倒是先與我說一說,我先時讓你去廚房盯著人給你meimei煎藥,你又做了什么?” 阮行止一時沒有聲音。 阮修竹便寒聲接著往下問:“既藥已煎好了,你為何不直接端過來?既是已經端著藥到了門口,為何又過門不入,甚至還將那些屋外服侍的下人都打發了?” “我以往都是怎么教你的?!不過是些許小事,你竟也做不好,反倒是鬼鬼祟祟, 做出這等錯漏百出,落人話柄的糊涂事!” 阮修竹最氣的就是這一點:阮行止無緣無故的將那些屋外服侍的下人都打發了,這事傳到外人耳里少不得還要多想。如今想來, 燕王說不得就是得了這消息,方才覺著阮家的人不中用,特意送了王府的嬤嬤過來敲打...... 想到自己一向驕傲的兒子竟會昏了頭般的作出這般授人以柄的蠢事,阮修竹便壓不住心頭那火:蠢蠢蠢! 他阮修竹的嫡長子,怎么能蠢到這地步?! 氣火過了,眼見著阮行止只一徑兒的低頭跪著,不肯應聲,阮修竹做父親的到底還是有些心軟,稍稍的消了些火,嘴里勉強又吐了兩個字:“說話!” 阮行止沉默片刻,終于還是回道:“兒子去時,正碰上父親和二meimei兩人說話。兒子不愿入內打攪,這才過門不入。”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更何況,父親和二meimei說的那些話,若是叫外人聽了去,總是不好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想起自己與阮櫻櫻在屋里的那些事,阮修竹神色微變,心下跟著一動,緊接著便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來,語聲近乎森然。 此時此刻,哪怕是阮行止也無法抬頭去看素日里最為敬慕的父親究竟是何等的神色。他只能深深叩首,一字一句的道:“父親疼愛二meimei,兒子自是知道的。只是,男女七歲不同席,二meimei早已及笄,如今還與燕王定了親事......‘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父親既是疼她愛她,更該為她考慮才是......” 話聲未落,阮修竹已是氣得咬牙,竟是直接捏起案上茶盞往阮行止身上摔去。 阮行止正跪著,此時也不好躲,只能硬挨了一下——幸而,阮修竹初時的那陣氣怒過后,眼下到底還是控制了力道和方向,茶盞砸到阮行止的身上雖不輕卻也不曾落下什么傷,只撒了他一身的茶湯和茶葉,衣衫半濕。 饒是如此,一向君子如玉的阮行止也難得的有了些狼狽。 連同他那顆還有些熱的心也被這一盞茶澆得涼涼的,竟是有些灰心。 然而,阮修竹卻是余怒未消,咬牙切齒的開口道:“你這說的是什么胡話!難不成,我做父親的和女兒多說幾句話便成了罪過?!你自幼讀書習字,學規矩學禮儀,到頭來便只學來這些個歪門邪道?!還要來與我說教不成?!” 阮行止頂著一身的茶葉,鬢角微濕,白皙俊秀的臉上亦是隱隱滲出薄汗來。他幾乎便要脫口而出:親父女相處時尚且還要注意,二meimei雖是大徐氏所生,身上流的卻不是阮家的血,本就不是親父女,難道就不該避嫌嗎? 只是,話到嘴邊,阮行止卻又艱之又艱的咽了下去——阮修竹能夠將阮櫻櫻的身世瞞下這么多年,可見他心里是自有計較的,若阮行止此時一口道破,且不提阮修竹會是何等反應,單是阮櫻櫻身世揭露后的那些可能的后果也是他都無法想象以及承受的。 直到此時,阮行止方才真正意識到:這些年來,他自以為的父慈子孝、兄妹和睦、家宅安寧,不過都是假的,不過是一層虛偽的表現。揭破了這一層表象,阮家上下只怕就再回不到以往,所有人都要不得安寧...... 一念及此,阮修竹心下只是苦笑,臉色更是慘淡:說到底,這些年也不過是他自己自欺欺人——林氏郁郁而終,阮清綺在家時也是時時被冷待磋磨,他自也是知道的,只是因著他心里偏著阮修竹這個父親,便也樂得閉上眼睛裝個瞎子,心安理得的當做不知道罷了。 以往種種緊接著便浮上心頭,阮行止只覺得胸中悶痛,幾欲嘔血。然而,他還是不得不將那一陣陣的腥甜都給咽了回去,一字一句的道:“父親自是問心無愧,可人多口雜,若有萬一,議論起來,只怕是有礙家中聲名。” 阮修竹其實也知道阮行止的話有些道理。 只是,道理歸道理......他素來疼愛阮櫻櫻,這些年下來,許多事也就成了習慣,自是不以為意,現下忽的被兒子這般當面指出,臉上自然不大好看——他在朝是內閣首輔,在家是一家之主,久居高位,何時被人這般當面質疑過?! 就仿佛是被人剝下了一層面皮,心火不覺便又冒了出來。 阮修竹心下惱火,偏又一時發作不得,再看看還跪著的長子,終于還是壓下了火,冷聲道:“這些事,我自有分寸,且輪不著你多嘴置喙......待得此回歸京,我會讓你母親重新為你相看親事,你只管顧好自己的那些事,其余的便也不必多管了。” 阮行止咬了咬牙,方才垂首應下:“是,兒子知道了。” 他自幼長在父親膝下,被父親一手帶大,最是仰慕父親,時時都要以父親為目標...... 而此時,這個目標不知不覺間竟已是搖搖欲墜。 ****** 阮家父子這一番的爭執,旁的人自是不知道的。 便是阮清綺與蕭景廷不知就里,也不過是略想了想這一家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很快便又轉開了念頭。 等到晚間,兩人沐浴過后,一齊躺在榻上,就更想不起阮家的事情了——他們兩人白日里擁吻親密,做了那些親近之事,現下又同床共枕,鼻息間皆是對方的氣息,難免便要心生綺念。 所以說: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就像是薄薄的窗戶紙,在的時候還能糊弄下人。可這窗戶紙一旦捅破了,彼此皆是心知肚明,便再不好裝作沒發生過。 阮清綺靠著軟枕,側頭躺著,不知怎的總覺著夏日炎炎,心浮氣躁,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所以,她只得這么煎油餅似的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