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兩天，這天下午，謝書約坐在辦公室匯總表格信息，忽然同事曖昧笑著叫她：“書約，外面有人找你。”

    謝書約看出去，就見到杜子江穿著鋼青色的呢子大衣，挺拔又瀟灑。

    她見到他，心臟咯噔跳了一下，放下手上的工作，朝他走去，：“子江，你怎么到公司來了？”

    說完才注意到他手里拎著皮箱，于是又問：“你要回學(xué)校了？”

    杜子江笑著朝她點(diǎn)頭，問她：“這里方便說話嗎？”

    謝書約搖搖頭，辦公室門敞開，里面的同事們正不加掩飾地望著他們。

    “我們下去說吧。” 她帶著他下樓。

    樓下廣場有長椅，兩人坐下來。杜子江從包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牛皮紙紙袋給她：“我剛才去取了照片，先給你送過來。”

    謝書約接到手里，打開袋子取出來看，其中有一張她的單人照片，頭頂煙花絢爛，她也笑得絢爛。

    她由衷說：“子江，你把我拍得真好看。”

    杜子江倒也不是花言巧語，他表情很真誠：“你本來就很好看，而且你也上鏡。”

    謝書約聽了面上一熱，不好接話，低下頭繼續(xù)看照片。

    兩人一時無言，沉默的時間里，杜子江反復(fù)看手表。

    謝書約察覺到了，問他：“你要乘火車……”

    杜子江在這時截?cái)嗨脑挘骸鞍⒓s，你考慮得怎么樣？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想要聽到你的答復(fù)，才能安心離開。”

    謝書約沒有立即回答他，她對他笑了一下，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腦膜里震蕩，緩緩回答：“那天晚上你說的話，我很認(rèn)真地考慮了，我覺得你很好。”

    對于她，杜子江并沒有穩(wěn)cao勝券的把握。也不知她這個“很好”，是給他發(fā)了一張好人牌，還是答應(yīng)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愿意和交往嗎？”杜子江便問。

    謝書約在他忐忑的目光下，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杜子江立即笑了起來，難得見他笑成這副傻不拉幾的模樣，謝書約的羞怯之意瞬間消除一半，提醒他：“你是不是趕時間？”

    杜子江又抬手看了一次腕間的表，他本就來得急，再拖延恐怕真的趕不上火車了，于是不得不說：“快發(fā)車了，我得走了。”

    他將火車票遞給她看，謝書約瞧了一眼后還到他手中，怕他遲到，催促：“你快走吧。”

    杜子江依依不舍的模樣：“阿約，我到學(xué)校給你寫信寄回來。”

    阿約“嗯”了一聲，她笑：“好。”

    杜子江寄了信，撥電話告知謝書約。

    半個月后，謝書約等不及郵差送上門，每日都往郵局走一趟，報(bào)自己的名字，查看信件是否抵達(dá)。她第三次到郵局時，終于收到杜子江的信。

    她拿著信歡欣雀躍往外走，沒想到在這里也會碰到程仲賓。

    謝書約驚訝了一瞬，一聲“仲賓哥”脫口而出。

    那晚之后，這段時間他一直未回院子，想來他在外面置了幾套房，不回來也正常。

    天氣還未大幅度升溫，眼前的女孩子已脫下厚重冬裝。她兩件毛衣疊穿，外面一件玫瑰色開衫軟絨絨，一如她此刻給人的感受。

    程仲賓過來取一份重要郵件，以往都派秘書，今日他順路代勞。他目光不經(jīng)意落到她手里的信封上，看到寄信人一欄寫著杜子江。

    打過招呼，兩人各自有事，就此分開。

    當(dāng)天晚上，謝書約上樓，將房間門反鎖，打開臺燈，拿刀片小心裁開信封，取出信讀。

    杜子江的字很好看，他喜歡寫連筆，行云流水一般。

    *

    阿約：

    我好高興你答應(yīng)同我交往，那天時間匆忙，雖然很不舍，但又不得不離開，幸好趕在最后兩分鐘坐上了車。火車從雁城往首都開，我才后悔莫及，其實(shí)坐不上也好，我就有理由同你多待兩天。

    大概是我一會兒笑，一會兒又皺眉頭，這副反復(fù)無常的樣子太嚇人了，旁邊的阿姨問我怎么了。我告訴她，我交女朋友了。

    阿姨真是個好人，她祝福我們幸福，還祝我們百年好合。我們還不是夫妻，百年好合用得不對。不過，我仍舊十分真誠的對她表示感謝，人家是好意，若我糾正，她恐怕會覺得我有毛病。

    后來回到學(xué)校，我迫不及待與室友分享談戀愛的好消息。這群人特別會起哄，非要看一看你長什么樣子。我本來不愿意的，可是我又忍不住想顯擺一下你，于是將那晚我們的合照拿出來。他們果然都很嫉妒我，因?yàn)槲业呐笥褜?shí)在是很漂亮。

    同時，我又覺得難過。你剛成為我的女朋友，我們就分別兩地，不得見面，這樣沒有辦法的事，真是讓人懊惱。

    信寄到你那里時，天氣應(yīng)該暖和起來了，櫻花開了嗎？原諒我沒有常識。你不知道，我多么想立刻回到家。我?guī)舷鄼C(jī)，約你一同去賞花。不帶子宣，就我們倆。我一定為你拍許多照片，把所有膠卷用完。到時你要用我送你的那支口紅，很美。

    對了，我好像忘了告訴你，當(dāng)時買口紅時，柜臺小姐告訴我，這個色號是周慧敏摯愛，我卻私心覺得你更適合，比她好看多了。

    阿約，現(xiàn)在才剛開學(xué)，但我就想放暑假了。以前學(xué)了一個成語叫做歸心似箭，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什么是歸心似箭，簡直感同身受。如果我真的是一支箭，我發(fā)誓，我一定能夠不遠(yuǎn)萬里，準(zhǔn)確而迅速地發(fā)射回你身邊。

    哎，好煩，室友總在催我，我要趕去上課了。不過你別急，下一封信很快寄給你，我一定多寫一點(diǎn)。

    我也期待你的回信。

    子江

    1996年3月7日

    *

    謝書約將這封信反復(fù)讀了又讀，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她拿出信紙鋪開，鋼筆灌滿墨水，筆尖走在紙上，沙沙沙響。

    *

    子江：

    今天是三月二十五日，我收到你的信。今天還在郵局與仲賓哥偶遇，我覺得他似乎看得出來我們交往了。

    雁城的櫻花尚未開，但是我想，你收到我的信時，櫻花已經(jīng)開了。

    首都的櫻花也開了吧？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我建議你帶上相機(jī)出去走一走，到時寄信回來，請將照片放在里面，一同帶給我。

    另外，恐怕你在家里，我們也無法共賞櫻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jiejie的婚禮定在四月十八日，我真為jiejie感到高興。小蔣哥家十分重視jiejie，買了電器三件套呢。聽mama說到時要準(zhǔn)備許多事，家里忙，客人也多，不好隨意出門。

    還有我的同事也祝我戀愛快樂。那天你到公司找我，她們?nèi)伎匆娔懔耍髞砦一氐睫k公室，她們便問我與你什么關(guān)系，我只好老實(shí)坦白。她們很羨慕我有你這樣帥氣的男朋友，你知道帥氣還有另一種說法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