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到了月光下。

    夜色明朗，黑色短靴配風衣，襯得他長身玉立，清冷而帥氣，他只需不言不語地站在那里，就是天神下凡，能顛倒眾生。

    她驚呆了，暗自懊惱自己剛才是不是眼瞎了，明明路過了亭子，怎么會沒發現呢？

    “學……學長。”她走向他面前，期期艾艾地問，“不好意思，你到多久了？”

    “我也是剛到，沒有很久。”薄飏眉眼微彎，笑意清淺，“而且，幸好我到得早。”

    “嗯？怎么說？”

    “否則我怎么能親眼看著，你從我旁邊走過去，都沒認出我？”

    秦九櫻登時大窘，她尷尬解釋：“是光線太暗了，沒往旁邊看，不然就憑學長的氣質和光環，我不可能認不出的。”

    “真的？”

    “真的。”

    薄飏笑意更深，他不疾不徐道：“Sakura，業內都說你不善言談，可我看你夸起人來，倒是很流利。”

    其實只有夸你才很流利，畢竟那些都是心里話，加上平時在微博用小號吹彩虹屁吹慣了，輕而易舉就能說出口。

    不過這話只是想想罷了，可不能跟他講。

    她簡練而真誠地告訴他：“因為真話不需要思考，所以流利。”

    薄飏垂眸注視著她。

    她今晚很難得，穿了件杏色的小外套，扎著蓬松的馬尾，妝容也是最近流行的桃花妝，不同于舞臺上的酷勁兒，顯得格外甜而嫵媚。

    不知為何，他隱約有了一種錯覺，即使她依然戴著口罩，他也能模糊勾勒出她的真實容貌。

    他頓了頓，低聲問她：“冷么？”

    “不冷。”

    “不冷的話，我們就在這里坐一坐。”他輕輕拉起她的衣袖，引導她走向亭子深處，“夜晚的校園里，這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了。”

    秦九櫻亦步亦趨跟著他，整個人就是大寫的乖巧，除了之前在I市他開車送她回家那次，她還從沒有和他這么近距離地坐在一起過。

    近得能清晰聽見他的呼吸聲。

    “Sakura。”薄飏突然像在閑話家常般，云淡風輕地提了一句，“你看今天的熱搜了嗎？”

    所謂今天的熱搜，自然是指他和牧蓉那莫須有的劇組緋聞。

    秦九櫻有點慌，她一時沒明白他這句話的弦外之音，為保險起見，她謹慎地選擇了否認。

    “沒有啊，什么熱搜？”

    薄飏側眸看向她：“真的沒有？”

    “……真的，我今天追綜藝，沒來得及刷微博。”

    他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一瞬晃了她的視線。

    他說：“那就怪了，我怎么在你的微博主頁，看到你參與了熱搜投票？”

    “……”

    他將手機遞過來，點開了她的微博界面，上面清清楚楚顯示著她于中午12點30分，點贊了那條娛樂大V發起的關于【你認為薄飏和牧蓉的緋聞是真是假？】的投票。

    完蛋，她忘記切換小號，直接用大號投的票。

    秦九櫻的手，微微顫抖，她甚至來不及先解釋，就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機，忙不迭刪掉了那個贊。

    這一cao作，也將她的心虛暴露無遺。

    “那個……畢竟熱搜第一么，看到歸看到，我是怕說了學長會介意。”

    “空xue來風的八卦而已，我介意什么？”

    “對。”她篤定點頭，“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報道，不必在乎。”

    薄飏慢條斯理道：“但我對一個問題很感興趣。”

    “……什么？”

    他微微側過頭去，在她耳邊含笑低語：“我想知道，你到底投了哪一選項的票？”

    “……”

    選的B，【絕對是假的，有預謀的炒作罷了】。

    秦九櫻干咳一聲：“選的C，與我無關。”

    薄飏若有所思：“還真是符合你性格的冷漠選項。”

    “也不算……很冷漠吧？”她試圖為自己的冷漠選項辯解，“我只是出于對學長的尊重。”

    “哪怕這出緋聞是真的，你也尊重我嗎？”

    秦九櫻心底“咯噔”一下，她下意識反問：“是真的？”

    “假設罷了。”

    她稍微松了口氣，但表面上仍舊保持鎮定：“學長又不是小孩子，無論和誰戀愛都很正常，應該祝福。”

    祝福什么？有什么可祝福的？這丫頭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薄飏這次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他薄唇微抿，眉梢不自覺地挑起。

    他明智轉換了話題。

    “那天你沒去彩排，我很意外，我本以為你會在新生晚會上演出。”

    秦九櫻微微一怔，平心而論，這幾乎算是近段時間她最忌諱的話題了。

    “我……最近還挺忙的，所以就沒參加。”

    “那到時會去看晚會嗎？”

    她猶豫了一下，為難搖頭：“那天有別的事，我也許會向系內請假。”

    他頓了一頓，而后波瀾不驚地“哦”了一聲，表示理解。

    秦九櫻小心地問：“學長，你會去新生晚會嗎？”

    “我啊。”薄飏沉吟半晌，緩緩搖頭，“我應該也不會去了。”

    她適時地表達惋惜和遺憾：“畢竟學長忙，來不了也正常。”

    幸好。

    她慶幸地想，要是他真去了，自己就相當于被現場審判，要怎么自圓其說還是個天大的難題。

    不遠處的學生們三三兩兩起身離開，湖畔寂靜，空氣中滲出幾分專屬深秋的涼意。

    許久，聽得薄飏溫聲又問：“Sakura，什么時候還有機會，再看你現場跳舞？”

    “會有機會的。”秦九櫻認真回答，“如果再有表演賽之類的活動，我一定邀請學長到場。”

    他抬起手來，替她擋住了一陣迎面吹來的夜風，他垂眸凝視著她，幽深眼底倒映出星與月，以及她的模樣。

    “好，一言為定。”他忽而一笑，語調變得更加溫柔，“走吧，送你回宿舍，否則就太晚了。”

    兩人同時起身，秦九櫻舉步，他卻站在原地沒動，以致她收勢不住，險些撞在他的身上。

    薄飏雙手穩穩扶住了她的肩膀，很自然地替她將領口系好，他的手指映著月光，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像是藝術品。

    秦九櫻的心臟狂跳，她慌忙移開了視線。

    這不過是哥哥習慣性的紳士舉動罷了，他對任何人都能如此，自己到底在亂想些什么？

    兩人踏著月光與燈光交織的碎影，穿過校區前往宿舍區，一路無話。

    只有在一輛汽車突然駛過的時候，薄飏猛地攥住秦九櫻的手，將她拉向了內側。

    秦九櫻不慎踉蹌，連忙反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她抬頭看向他，發現他同樣也在看著自己。

    這氣氛很微妙，兩人似乎都懷著難以明說的心思，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