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無果，最后頂不住季霜視線的壓力，報了地址。

季霜聽了以后卻說了句：“也在新城街？”

柳白興致沖沖地問：“也？還有誰也在啊。”

本來不想作答，不料喬瑾瑜也饒有興趣地看向他，季霜思索片晌道：“一個……小孩兒。”

柳白詫異：“小孩兒？！”

喬瑾瑜順口問：“也在我住的小區(qū)？”

季霜搖頭：“不知道，他寄東西來，地址沒寫全。只寫了新城街。”

喬瑾瑜想了想說：“可能是圖省事吧。”寄出去的禮物潑出去的水，就算對方收不到或是扔了，也不必再要回來了。

季霜點頭，忽然看著他勾了勾嘴：“他的聲音，倒是和你有些像。”

喬瑾瑜訝然：“不是說小孩兒？”

季霜挑了下眉：“大小孩兒。”

像打啞謎一樣。喬瑾瑜懶得再猜，正好車也已經(jīng)開到了小區(qū)門口，喬瑾瑜忙讓司機(jī)師傅不用進(jìn)去，停在泊車位，打開門下了車。

季霜卻突然叫住他，神情是少見的猶豫：“對了，你平時……”想了一會兒，卻又搖搖頭，“算了，應(yīng)該沒這么巧。”

喬瑾瑜有些莫名其妙，朝他和柳白還有司機(jī)點了點頭，合上車門。剛準(zhǔn)備走，季霜卻又搖下車窗喊了他一聲：“喬瑾瑜。”

哦，原來他還知道他的全名。喬瑾瑜轉(zhuǎn)回頭問詢地偏頭。

“桃李街那次，確實是個誤會。”

“嗯？”他沒反應(yīng)過來。

“是你太蠢。”

說完這句話，對方又搖上了車窗，SUV揚(yáng)長而去，剩下喬瑾瑜在原地目瞪口呆。

桃李街……初見那次。季霜早就知道了，他也早從柳白那里知道他知道了。現(xiàn)在這算是什么呢，道歉？喬瑾瑜在原地目送了一會兒，忽然哭笑不得。

他驀地又想起了錦繡大樓休息室的那個照面，無意從門縫里看見，放松無害的季霜手中正把玩著幼稚的玩具，眼神中是好奇和專注。

小孩兒？

不知是誰家的“小孩兒”，得到季冰塊的青睞呢。讓季霜露出那種表情，就像……那天在休息室看著手中的撥浪鼓一樣。想來是個純粹天真的人吧。

一定比他活潑開朗，能言會道，聰明討人喜歡。

他大概這輩子都無法成為那樣的人。

喬瑾瑜回到房里，換了鞋，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忽然想起這身是夏長樂的，又趕緊拿起來，把身上的正裝統(tǒng)統(tǒng)換下，又尋了一家掛上。全程燈都不開，仿佛黑夜是安全色，很快又如同孤魂野鬼飄進(jìn)了臥室。

窗簾開著，臥房里亮度竟叫他一時不適，在門口愣了幾秒，走過去把簾子復(fù)又拉上，臨了頓了一下，想到從這里正好能看到底下的人走沒走遠(yuǎn)，可也只是頓了一下，隨即合上了最后的縫隙。

當(dāng)然早就沒有影子了，還用看嗎。車也好，人也罷，總是望塵莫及。

扔在床上的手機(jī)突然亮了，早上才存下的號碼，“柳白”兩個字仿佛如人一樣招搖躍上屏幕，喬瑾瑜慌忙接上：“喂？”

“小瑾瑜，你家?guī)讟前。?00層這會兒也該到了吧，怎么半天沒有燈亮。”

“什……么？”喬瑾瑜呆滯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把窗簾再次拉開。

分明已經(jīng)開走的銀色SUV正穩(wěn)穩(wěn)停在十米后的路邊，柳白似乎正趴在窗口望著這邊打電話：“看別家亮燈的格局，對著我們的左邊是客廳右邊是臥室吧，難道你在衛(wèi)生間？”

喬瑾瑜張了張口，發(fā)不出聲。

其實很好解釋，不止一個臥室、不在臥室和客廳、開了小燈、那么多層你看錯了……可是良久，喬瑾瑜只是訥訥應(yīng)了句：“哦。”

然后，開了燈。

“啊，看見了看見了，是不是12層！怎么樣你柳哥我動態(tài)視力不錯吧。”說著還伸出身子朝他招招手。

喬瑾瑜下意識回了一下，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見。

“你們剛才不是走了嗎？”喬瑾瑜輕輕問。

“都說了送佛送到西嘛，要看著你安全抵達(dá)呀。我們小瑾瑜今天打扮的如此美麗，走夜路不能讓人放心呀。”

“柳哥……”喬瑾瑜無奈道，“都已經(jīng)進(jìn)小區(qū)、進(jìn)樓里了。”

“嗨呀你沒聽說過電梯癡……”

“哎夠了夠了，柳哥。”喬瑾瑜撐了下額頭，“你們也快回吧，我很好。”

掛掉電話，喬瑾瑜在落地窗邊一直站到車真的開出視線，轉(zhuǎn)而打量著一室亮堂，猶豫了一下，終究沒再關(guān)，只是調(diào)暗了一些。

他一邊開了電腦，一邊走到大書柜前，手依著標(biāo)簽挨個劃過，最后停留在F上。，無數(shù)個黑夜里總會被挑到的VCD。這次也不例外，喬瑾瑜取出了它。

“師父說過，人生不過片刻歡愉，而我們的生命……”

尚且有些青澀的少年，這讓喬瑾瑜想起如今那個已經(jīng)成熟的男人，歲月留給他的痕跡似乎是刀削斧鑿的，眉眼不再時時透出鋒利，卻也不曾打磨平滑，學(xué)會了藏鋒。時時預(yù)設(shè)立場，拒人千里之外，或許唯有斷冰切雪的性格，才能接近那人的內(nèi)核吧。

狂風(fēng)驟雨里萬箭穿身的少年，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譏笑道：“宿命？我信，我當(dāng)然信。師父的一生都是命。”

提劍橫在他脖前的女子欣然點頭，張口了。

喬瑾瑜一直在神游，這會兒卻下意識接道：“呵……可不是嗎，半點不由人。”

或許是燈光的緣故，又或者因為走神走得厲害，平時把握中諷刺辛酸的臺詞被他念的踟躕而無奈。

他又想起片場里合打戲的時候，季霜從不因為他的失誤而不耐煩，反而代替武指和他對戲，教他用力的方式，節(jié)奏，還在險些摔倒時拉了他一把，低聲說，小心。

嗯，雖然好像還附帶了個蠢字。

戲中那個對他溫柔寬厚的江繹仿佛沒能從季霜身上脫出，還殘留著一絲叫人不舍的關(guān)懷。

原來經(jīng)驗豐富如季霜，也會有不能出戲的時候嗎。也……可以理解吧，畢竟還是在片場呢，要進(jìn)入狀態(tài)，總歸前后統(tǒng)一更好。

喬瑾瑜搖頭清除了雜念，回歸到眼前的場景上。

他放松間或磨練演技的方法，就是假裝和這個人對戲。而代入的另一邊什么角色什么身份都有，一旦入了戲，也就無所謂。

但這一次，他剛想好好代入一下，卻見少年猛地拔掉心口的箭擲在地上，一把按住女子的后腦，不顧她手中鋒利的劍刃割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