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元敕笑了，薄唇輕輕一勾，整張臉便如雪霽初晴，陰云一掃。

“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元敕幽幽看著杜凡軒的額頭，劉海滑開之后，露出眉心那青玉色的靈紋。

“誒？”杜凡軒完全不明所以。

元敕笑意加深，收回手，重新坐回原來的姿勢，“你剛才不是問我，成仙之后又如何么？”

“嗯。”杜凡軒點點頭，這個他記得，他剛才確實這么問了。

但是，這話題轉移得未免也太僵硬了吧！

元大仙人一點自知都沒有，重新打開長生經的書卷，邊看邊說道，“成仙之后的事情，我并非沒有想過，只是尚未飛升，亦不知仙界究竟是何等風光，是否也與地仙界一般，二者別無二致。亦或者仙界更加殘酷，弱rou強食，強者為尊……更甚之，仙界之上還有更高境界，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唯一可知的便是，一旦飛升，便能脫離天人五衰之劫難，不死不滅。”

“天外有天，仙外也有仙，難道就要一直修煉下去，沒有盡頭么？”杜凡軒非常不理解了，每天重復著一件事情，周而復始地修煉，這樣的人生又有什么意義所在？！！

“是啊！我修仙，就是為了沒有盡頭。”元敕回答的理所當然。

“……”

杜凡軒沒有再說什么，他突然覺得元敕有些可憐，雖然法力無邊，但卻活的好生無趣。

元敕低著頭看書，倒是沒有看到小孩兒眼底的同情，否則又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房間里恢復一片安靜，杜凡軒也再也沒膽量繼續說什么，元敕的房間確實涼快，但是待久了，感覺到的卻是無比的冰寒，從皮膚毛孔直接寒到心里。

杜凡軒現在已經后悔來元敕房間乘涼了，或許只是上午那會兒，元敕表現得太和顏悅色了，以至于讓他放松了戒心，甚至讓他產生了元敕是好親近的錯覺。

又或許自己來的太冒失了，讓元敕有了別的臆測，才會如此冷淡的對待他……

杜凡軒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他覺得不該繼續坐在這里了，雖然自己的房間悶熱，但也好過這里自在。

身體剛剛一動，元敕便開口道，“要走了？”

“嗯。”杜凡軒站起身，“我現在覺得好多了，該回去練字了。”

“那你去吧！”元敕頭也不抬地說道。

杜凡軒道了聲謝便離開元敕房間。

……

一離開元敕屋子，熱浪便撲面而來，到處都熱得跟蒸籠似的。

為了涼快一些，杜凡軒把自己房間大門也打開了，人站在木桌前，一只手拿著筆書寫著，另一只手搖著手里的扇子，雖然涼快不了什么，但總還是聊勝于無的。

六孽這時候也飛回來了，杜凡軒打開窗戶，讓它飛進來。

六孽見汗流浹背的杜凡軒，感嘆道，“你要不干脆把這桌子搬到元敕屋子里算了，看你現在這樣子，本尊也擔心你寫著寫著就不行了。”

杜凡軒嘴角一抽，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真是勞您掛心了，我還好。”

“你就逞強吧！小小凡人一個，……”六孽又要開始嘲諷了。

杜凡軒眉一皺，六孽那幾個字戳中了他心底的不快，重重放下手里的毛筆，杜凡軒打斷幺蛾子接下來的話，“凡人！凡人怎么了？修仙者尚未修仙之前不也是凡人么！！！”

“呵！！你竟然這么對本尊說話！”六孽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杜凡軒竟然還頂撞他。

杜凡軒捏緊扇子的手柄，目光從六孽身上移開，垂下眼簾看著石板，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道，“……我這個字不是很明白，你再給我講一遍吧！”

杜凡軒到底沒有繼續說什么，他主動退了一步。

六孽冷哼哼兩聲，“你如此厲害，干脆自己學便是了，還用得著本尊。”

“……連你、連你也這樣。”

杜凡軒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他突然覺得十分委屈，心里也難受得很……

“誒！！！小子你哭什么！！你別哭，你別哭呀！”六孽突然發現杜凡軒竟然哭了，頓時慌了，翅膀一振，飛到小孩兒跟前，“你別哭，我都教你，你哪個字不懂，我教你。”

六孽是真急了，連本尊也不自稱了，直接說我。

杜凡軒一言不發，把六孽急的圍著他團團轉。

……

之后幾天，氣溫持續上升，但杜凡軒再也沒有為乘涼而特意去元敕房間了，但每日慣例的礦泉水還是按時送的，不過，杜凡軒放下水之后，便快快離開，并不逗留。

……

第81章卷二：神棄時代081：出現尸氣

一連好些天，杜凡軒再也沒來他屋子乘涼，每天送水的時候，也是來去匆匆。

起初，元敕尚不覺得什么，連續幾天后，他便看出一些端倪來，首先，酸梅湯沒了，只剩下礦泉水，其次，小孩兒也不怎么主動和他說話了，若是元敕不開口，杜凡軒放下水便離開。

有幾次元敕故意經過杜凡軒屋子，房門大開，正好可以看到里面，杜凡軒背對著他，正在學習金篆文，身上的背心被汗水浸透了，濕噠噠地貼在背上。

雖然自己感覺不到究竟有多熱，但看到杜凡軒那個樣子，元敕也能想來。

可是既然天氣如此炎熱，那為什么杜凡軒從未在他面前提過，元敕想著，如果杜凡軒想要在他房子寫字，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且之前他也說過了，若是杜凡軒自己覺得熱了，便可以去他屋子。

元敕毫不理解杜凡軒為何拒絕他的好意，甚至開始慢慢疏遠他。

雖然現在杜凡軒無論在言語上，還是態度上都對他十分尊重，但元敕并不覺得很好，這種尊重之中，夾雜著陌生與畏懼，是最開始杜凡軒對他的態度。

換做最開始的時候，杜凡軒這個態度自然是最合元敕心意的。但是相處時間長了，元敕對杜凡軒的看法也慢慢有了變化。

他素來愛整潔，雖然這個下界靈氣稀薄，自身也沒有多余的法力，施展不了避塵術，但每日的沐浴卻是必不可少的。

杜凡軒從一開始便任勞任怨給他打掃浴室，清洗衣物，整理房間……從未有過一句怨言，甚至小孩兒都沒有為此向他求過什么好處。

地仙界的門派之中，連掌燈童兒且尚有數枚靈石打賞，杜凡軒完全可以稍稍暗示一下，在這一點上，元敕斷然是不會拒絕的。

可以說，眼下元敕法力全失，卻仍然每天都這么干干凈凈，完全都是杜凡軒的功勞。

勤快又細心，聰慧且內斂，最重要的一點——很聽話。

對于元敕的吩咐，杜凡軒從來沒有不盡心過，事無巨細，考慮周全……

往事點滴，元敕不禁回想起杜凡軒過去種種的好，也越發不明白，杜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