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夢。

將軍輕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哄道：“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是不可以哭的。”

含玉忙不迭的點頭，眼淚卻怎么止都止不住。

將軍只好又抱著她輕拍了拍。

好不容易等她控制好情緒，將軍鄭重說道：“勞煩二位了。”

顧鈞堯和秦梓翊自然應允。

陰暗的儲藏室，擺放凌亂的雜物，沒有旗羅傘扇、沒有花轎也沒有龍鳳燭、鳳冠和大紅蓋頭。含玉身上穿的是她偷偷為自己做的嫁衣，而將軍身上甚至還穿著便于奇襲的軟甲，上面還布滿著箭洞和刀痕。

秦梓翊抿了抿嘴，在儲物袋里仔細的翻了翻，好不容易找出了一對蠟燭。雖然上面沒有龍鳳花紋，但最起碼是紅色的。把蠟燭遞給一邊的顧鈞堯，他又從儲物袋里翻出一張不知道什么材質的紙張。雙手翻飛，不一會兒就疊成了一個小衣服的模樣，指尖一捻便燃燒了起來。而等紙衣服燃盡，將軍身上卻換上了一身紅袍。

對于一般男人來說，大紅色簡直就是災難。但是這一襲紅袍卻襯得將軍極為好看，他是魂體，面色本就蒼白，在紅色的映襯下又多出了淡淡血色，鮮艷的色彩融化了他冷硬的氣質。上一瞬他還是位鐵血將軍，現在他就是一個要與愛人締結鴛盟的幸福男人。眼里的冷漠也完全褪去，不時閃動著期待、興奮的霞光。一眼望去竟給人驚艷的感覺。

將軍感激的看了看秦梓翊。他自己是怎么都可以的，但是他卻覺得心疼含玉，這么簡陋實在是委屈了她。

而含玉呢，她哪里會覺得委屈，她早就看的癡了。

秦梓翊這會兒得意的看了顧鈞堯一眼，炫耀道：“怎么樣？我看過玄誠子做過一次就學會了！厲害吧？”

顧鈞堯含笑點頭：“梓翊最厲害了！”

秦梓翊被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兒，顧鈞堯不再喊自己毛毛了，反而總是梓翊、梓翊的叫，而每次他這么叫，自己也總是怪怪的。他的眼睛飄忽了一下，接著咳嗽了兩聲對那對戀人道：“準備好了嗎？”

兩人頷首。

秦梓翊和顧鈞堯兩人都沒有主持過婚禮，現代婚禮也早就與古禮大相徑庭，但想必那對愛人是不會計較形式的，他們所求的從來都只是生死之盟。

“一拜天地~”

將軍與含玉攜手面向東方跪拜，沒有一對新人在拜堂時還會牽著彼此的手，但是對于分別千年的他們來說是絕對不肯分開片刻的。

而即使在這陰暗的小屋子里，他們卻也可以面向太陽升起的方向。就像是他們即使在如此簡陋的地方拜堂卻也能把盟約刻在靈魂上！

“二拜高堂~”

兩人對著東北方向遙遙一拜。

那是他們故國的方向，即使它為他們寫下了離別，但是他們生而為這個國家的人，他們就生而愛它。

“投軀報明主，身死為國殤。”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

“夫妻對拜~”

二人對彼此深深叩拜。

感謝你等了我千年。

感謝你千年后還愛我。

今后我們定不會再分離，哪怕是魂飛魄散我亦相隨！

“禮成！”

話音剛落，將軍就輕柔扶起伏在地上的含玉。他慢慢的用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語氣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娘子~”

秦梓翊和顧鈞堯趕緊轉過身。看來接下來他們需要點私人空間，當明晃晃的電燈泡是不道德的！

秦梓翊有點不自在的偷瞄了顧鈞堯一眼。明明該窘迫的是身后那對剛出爐的夫妻，不知道為什么，他卻覺得自己羞的不得了。

顧鈞堯當然看到了秦梓翊偷偷摸摸的小模樣也注意到了那泛紅的小臉，他悄悄的搓了搓手指，幾乎快忍不住的把秦梓翊抱在懷里狠命揉揉。

秦梓翊哪里知道顧鈞堯腦袋里在翻涌著什么。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緊緊的皺了皺眉頭，猛地轉過了身體。

顧鈞堯也連忙轉身，秦梓翊這樣一定是身后兩人出什么事了！

果然，顧鈞堯一眼就看見不停的有紅色和金色的光點分別從含玉和將軍的身體里溢出。而隨著那星星點點不斷飄散，兩人的身體越發虛幻。

含玉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消失的腳喃喃說道：“……時間到了啊。”

將軍緊了緊牽住她的手低低應道：“恩。”

他看見含玉面上難掩的悲傷笑了笑，語氣中帶著數不盡的情誼：“含玉，我今天很快活！從來沒有這么快活過！”

含玉嘴角也泛起一絲溫柔的弧度：“可惜我就做了這么一會兒你的妻子，實在是太短了。”

將軍搖了搖頭，提高了些語氣，顯得自己精神飽滿些：“不能這么說。其實這樣也好，沒有轉世就永遠是你一個人的相公了。”

含玉被他逗笑了，似真似假的嗔怪：“傻話！”

將軍也不反駁，只對著她笑。

她伸手撫了撫將軍的胸膛——已經消失到此處了，心疼道：“疼嗎？”

將軍失笑的搖了搖頭，魂體消散哪有感覺？而含玉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也在緩緩消失，其實說穿了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將軍挽了挽她的鬢發安慰道：“沒事的。”

含玉咬了咬嘴唇也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與將軍對視。他們是真的沒時間了，要趕緊再多看彼此一會兒。

紅色、金色的星光交互閃爍飄蕩，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顧鈞堯卻沒辦法把眼光放在上面，只要看一眼就覺得心里揪的疼。

他忍不住拉了拉秦梓翊的袖子低聲詢問：“你有辦法幫幫他們嗎？”

秦梓翊的心里也非常難受，但是聽到顧鈞堯的詢問還是搖了搖頭：“含玉為了求救燃燒了靈魂，將軍為了除惡也燃燒了靈魂。而燃燒靈魂的后果就是魂飛魄散，這是天道的規則。”

顧鈞堯的心就像是被泡在了檸檬汁里：“可是他們也是為了制止大災難啊。”

秦梓翊嘆了口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只希望天道看在他們的貢獻上能給他們一線生機吧。”

顧鈞堯沉默了，多么渺茫的希望啊。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徹底的消散了。

紅色、金色的光點也漸漸變得透明直到徹底消失。只剩下還燃燒著的一對大紅蠟燭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光芒給陰冷的屋子帶來唯一的溫暖。

顧鈞堯和秦梓翊的心也徹底的沉了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為那對千年換一刻的愛人祝福和送別。

顧鈞堯輕輕的對秦梓翊說：“走吧。”

秦梓翊搖了搖頭：“再等等，我聽說龍鳳燭是不能滅的。我要看著它們燒到盡頭，從紅妝到白首，永不分離。”

顧鈞堯被震了震，也沉默的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