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說我家里窮，后面的學費交不起了。

面試的人看過我的圖之后說畫的還行，就是有些不實際。我們需要的是有工作經驗的設計師，回去等我們通知吧。我想大概就是沒戲了，誰叫我沒有畢業證還沒有經驗呢。

完全不報希望的繼續當我的營業員。在一個星期之后，接到他們的電話，說可以先到公司上班試用，做繪圖員。在拉薩這邊確實沒啥這方面的人才。

我很高興的辭了這邊的工作。因為急，一個月的押金沒有還給我。我也不在乎了。

這邊裝飾公司的工資，底薪1200。施工圖20元一張。能簽單再說提成。我很滿足的做了下去。現在我只是要學習東西，把學校里學到的沒學到的統統吸收。

雖然每個月拿著可憐的工資，我卻突然覺得生活開始步入正軌。一點一點的豐滿起來。雖然他們總是借故扣錢。少算我畫圖的張數。我也忍了。誰叫我現在沒有資本呢。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我終于從繪圖員升到設計師。收入開始多起來。每天都是畫圖畫圖，有時候也挺煩人的。以前讀書時候美好的幻想總是敵不過現實的。什么室內設計師，現在別人問我做什么的，我都直接說我做裝修的。說室內設計，誰懂啊，誰管你啊。

性格變得彪悍起來，不然怎么震的住那些工人。對那些工人，偶爾要嚴厲的責罵，有時候要適時的討好。經過跟他們的接觸，我說話的聲音都變大許多倍。

搬家去和同事一起住，獨門獨院，一個月八百。三家人分攤，這樣一個月才出兩百多房租。這生活算是越過越好了。

只是，我基本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每天晚上，不是夢見爸媽就是……石亦衡。有他拿著刀追著我跑的。有他抱著我哭讓我回去的。有他冷漠的看都不看我的。每次都從夢中驚醒。想著，當初我是不是做錯了。那樣是不是太不負責任，太無情了。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他。經過這兩年更是對當初他做的事淡化了。細想之下，我甚至都沒有問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要跟那女人訂婚。他對我做的，其實都算不上傷害。我卻總是回想起他流著淚的眼睛。看著我，那么溫柔。對我笑的時候，那么溫暖。

只是一切跟以前有關的東西我都拋棄了。我沒有任何一個途徑知道他們過的怎樣。雖然家里的電話跟石亦衡的電話都儲存在腦袋里。不敢打電話，不敢讓他們知道我現在在哪里。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吧。家里人不接受我，我也不能再跟石亦衡繼續下去。這樣的狀態，也許是最好的。就當世界上已經沒有我這個人。

時光如流水般傾瀉。公司里來來去去的設計師很多。我算是元老級別了。一晃已經在公司里待了五年。這也算是對他們培養我的回報吧。雖然老板也沒少剝削我。

其實我自己很有惰性，在一處呆久了，就不愿意挪窩。想冬天的時候，在一處待的暖和了，誰會想著去到一個冰涼的地方呢。

這天接到一個咨詢電話，是個新建小區的別墅。我約了客戶去喝咖啡。

見到是個挺有風度的中年人，四十來歲吧。身邊總是跟著個年輕人。經過交談，得知他姓李，半藏半漢，是做進出口生意的，主要是尼泊爾的木材。

話很多，總是說著他生意的事情。第一次的交談算是沒有什么實質性進展。他也很忙。也就告別了。

等過了幾天，他手下的人給我打電話見面。我把設計圖紙給他看。他很滿意，沒想到我動作這么快。對設計還是滿意。就是他實在太忙，很多事情都沒法確認。等我做好預算給他打電話見面也是幾個星期之后了。雖然這期間我倒是沒少忙，他家里水管出問題了給我打電話，墻面一塊瓷磚脫落了給我打電話，櫥柜柜門壞了給我打電話，就連裱一副裝飾畫也給我打電話。我都算是很好的給他幫忙了。三個月之后，這個單算是簽下來了。不過我做成了自己的私單。120萬的工程。我提了16萬出來就包給熟識的工頭了。帶著他去買材料，還拿了一萬多的回扣。

老板知道了我做私單的事情。說是在考慮對我的處罰。我很自覺的收拾東西走人了。還有幾千塊錢的提成款也不要了。其實對公司還是挺有感情的，讓我從一個沒有畢業證的毛頭小子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設計師。不過，這五年也算是回報了。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公司設計部只有我一個人。基本每天都熬夜畫圖。白天還多個工地的來回跑。我這幾年為你掙的錢，也算是足夠多了。

兩個月后，工地完工。請了李總和工頭吃頓飯，聊表謝意。李總對我給他裝的房子很滿意，席間一直夸獎我有前途。我也就當他是說客套話了。

拿到錢，加上這幾年的積蓄。買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剛好辭掉了工作，一個人慢慢的裝修。電視背景墻，用藍色顏料畫了幾乎一整面墻的一朵玫瑰，一層一層的綻放開來。沙發背景墻是海天一線的藍色，藍天，碧海，兩個小人并肩坐在沙灘上。臥室的背景墻畫了一輪落日，還有一半浮在海面上，金色的海面波光粼粼。

我，為什么，留下的全是巴厘島的記憶……

26

26、第26章...

休息了兩個月，6月開始找工作了。拉薩新建了一座裝飾城。聽說是溫州的老板開的。去年10月才開張。

順利通過一家公司的面試，開始上班。很快跟公司的人混熟，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日子就那么平淡的過著，偶爾去地區上出差。還別說，來這邊五年了，旅游景點基本沒去過。連布達拉宮也沒進去過。經常的看到，也就沒有進去的欲望了。只是有幾次在過節的時候跟公司里的人去過羅布林卡公園。叫藏族的朋友幫忙買的票，漢族要八十元，藏族只要5元。其實里面也沒啥逛的。隨處可見一大群人坐在草地上，邊上放著一壺甜茶或者酥油茶。很愜意聊著天，爽朗的笑。

公司里有一對夫妻設計師，兩個都是北方人，男的叫王亮，女的叫陳麗。比我大三四歲的樣子。對人都很好，知道我是一個人，過年的時候還硬叫我去他們家吃飯。我還跟著包餃子，當然也只是被嘲笑的下場。這幾年都是一個人過年，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無聊的晚會，一個人坐在屋子里聽著煙花的聲音。藏歷新年一般是一年跟春節差一天，下一年差一個月。一到過年的時候，特別是藏歷新年跟春節一起的時候，菜市場完全就是個屠宰場。那些個菜價聽著真是一個比一個嚇人。我基本都是在外面隨便吃點或者打包帶回家，因為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外面吃東西，有點奇怪，也有點太凄涼了。每年那個時候，都是看著手機里顯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