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站了一會兒，直到再也無法忍受。

他彎下腰一腳踢翻了海爾蒙特之前坐的那張椅子，喉嚨里發出尖叫一樣的悲鳴。在抬起頭的時候，拉爾夫嘗到嘴里濃重的咸味，有某種液體正順著他的下巴滴在長袍領口上，而他發現自己必須要嘶聲喘氣才能正常呼吸。（那不是淚水，當然了，他從來不哭，從未。他為什么要哭？）

他本來是想要把桌子也一起掀翻的，但是在看到桌上的長頸燒瓶以后改變了主意。

最后他把托盤上的一塊鐵狠狠砸在地上。

拉爾夫把臉埋在長袍里，顫抖著摸了摸自己的頭。

他伏在地上，緊緊攥著長袍的領口，嘴里發出一聲嘶啞的悲鳴。

你之前都做了什么？為什么你現在才來？你都在想什么？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他沒能悲傷太久。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拉爾夫發出的噪音。

“梅洛特--！”他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在門外大喊：“梅洛特我剛才聽到你的聲音了！你在吧？”

哦1cao。

拉爾夫低聲咒罵著，慢慢站起來。

他從地上撿起鐵塊，隨便擦了擦臉，把踢翻的椅子扶起來。

哦1cao。

該死的。

天殺的。

克洛維。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這篇文竟然漲了一個收藏？！【現在有兩個收藏了我的天哪！（喂你自己收藏了你自己誒）】

沒有想到在我消失這么久以后竟然還有除了我以外的小天使愛我TVT……雖然不知道是新的小天使還是以前就關注我的小天使，總而言之在這里表示感謝！我真是太高興啦XDD

我最近簡直勤快得感天動地【不這不是fg】

☆、Nigredo6

提歐·克洛維在敲門敲得指關節都腫痛起來以后才聽見拉爾夫的屋子里傳出慢吞吞的腳步聲。

他馬上放下了還放在門板上的手，快速地整了整衣領，無意識挺起了背。

他注意到木門上的把手遲疑而緩慢地轉動了一段時間。有那么一會兒，克洛維能肯定拉爾夫已經把鎖打開了，但出于他并不明白的原因，他并沒有拉開門。

“梅洛特？”于是他問（又或者說確定）：“拉爾夫·梅洛特？”

木門終于打開了一條小縫，而拉爾夫深棕色的眼睛和憔悴的臉從那道縫隙里露出來，他身上穿的依然是之前那件隸屬于煉金塔的皺巴巴深色長袍，眼皮紅腫，看起來疲憊不堪。

他的房間里很黑。克洛維甚至無法確定他背后的那片黑暗是否依然是他昨天來的那個地方。

“有什么事嗎？”他說，聲音嘶啞得嚇了克洛維一跳：“雖然我并不歡迎你。”

克洛維的確有點事情。但可能是拉爾夫的態度或是他疲憊而陰沉的臉色—更可能是他身后如同墨水一樣漆黑的房間，讓他有點猶豫地停頓了一下。

“你還好嗎？”他問：“你看起來很累。“

拉爾夫皺起眉。

“我很不好。”他毫不客氣地回答：“如果你不請自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那你現在可以滾回去了。”

克洛維迅速抵住險些被拉爾夫摔上的門：“我想跟你討論一下關于煉成賢者之石的事情！我覺得我發現了一些東西！”他喊。

拉爾夫站在門口用一種警惕戒備的神情來回注視著他，克洛維用余光看見門把上他白得像石膏的手指關節。注意到這一點以后他幾乎把整個身體都壓在了拉爾夫的木門上面，他甚至能聽見木頭在他的手臂下發出細小的破裂聲：“不會很長時間的。”他說。

拉爾夫站在原地注視了他一會兒。

然后他猛地把門打開了。

克洛維差點摔倒在他房間里深綠色的地毯上。

拉爾夫坐在一把木椅上看著他，克洛維發現他屋里所有的窗簾都拉著，陽光艱難地從那層布里透出來，映在拉爾夫的臉上—在那個當口，他的側臉柔和得不可思議。

“那么你想說什么？”然后他聽見拉爾夫問。

克洛維猛地回過神。

他低下頭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在那天回去以后我又看了幾本文獻和配方，也做了幾個煉成。其實也不是發現，我……我有一些想法。”

他抬起頭看了拉爾夫一眼。拉爾夫在他意料之中地沉默著。

于是他再次低下頭：“為了煉成賢者之石，我這些年用黃金為種子做了很多轉化。之前我給你看的那個是我這段時間最驕傲的成就，”說到這里他笑了一下：“我一直以為這已經很接近了，可你又給我看了你的：那個時候我受到了很大觸動—雖然效果相似，但你的方法更簡單、轉化出的金屬看起來更接近金子、看起來也更易于存儲。我以為相似的效果至少代表我們的原料或許有相似之處，只不過你的比我更加接近金屬的靈魂。但我們用的材料卻是完全不同的。那個時候我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很瘋狂的想法—不，其實我一直都有：我們真能接觸到金屬的靈魂嗎？還是我們只是用了莫種方法把種子加在了金屬上而非真正的轉化？改變靈魂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聲音比他想得要高亢尖銳得多，雖然他真希望自己的聲音能更平靜一點—平靜的聲音總是更有說服力的：“賢者之石的效用并不局限于金屬的轉化，那么僅僅通過金屬真的可以煉出賢者之石嗎？！”

他幾乎是喊出了最后一句話，激動得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但出于禮節的考量，他變換了好幾次坐姿，竭力忍住了。

克洛維又看了拉爾夫一眼。

他發現拉爾夫正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他。

他的神情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仿佛有人突然在他的身體里添了一堆熊熊燃燒的木炭，火光在他的眼睛深處跳躍著，而先前的疲憊與不耐已經像被火烤干的水一樣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他用一種極為專注的神色盯著克洛維，克洛維覺得他身體里的血液似乎都在隨著他的視線燃燒。

拉爾夫猛然從椅子里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兩圈。

“繼續說下去。”克洛維聽見他說，“我真沒想到……請繼續說下去，你做了什么？”

于是他終于沒能忍住，跟拉爾夫一同站了起來：“我做了好幾個千篇一律的轉化，其中有一個是白鉛的。轉化完成以后我把它折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這個主意的，但我就是這么做了！整個過程就像折斷一根碳棒那么輕松。然后你猜我發現了什么？”

“你發現截斷面上只有表面一層是金，剩下的依然是白鉛。”拉爾夫輕聲說：“你做了好幾個眾所周知的有效轉化，但它們真正的靈魂其實從未改變。”

克洛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消瘦卻興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