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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謝氏叨叨:“天越發(fā)冷了,也不知道阿璟有沒有炭火取暖,衣裳夠不夠穿……” 田父怕田幼薇聽見難過,沒好氣地打斷謝氏的話:“你比我小那么多,記性怎么還沒我好?前些日子不是才把綿袍送去郡王府嗎?叨叨,叨叨,啰嗦!” 謝氏連忙看向田幼薇,說道:“對,對,對。” 田幼薇帶著秋寶站在房檐下伸手接雪花,笑瞇瞇的道:“娘,別擔心,說是一切都好呢!” 邵璟還在宮中幽禁著,偶爾也能請托小羊帶些衣物進去,再給彼此帶幾句話。 殷善會把邵璟的口信帶過來,通常都是很簡單的報平安,其余沒有多話。 但這種時候,對于彼此來說,最大的好消息莫過于平安。 半夜時分,雪越下越大,飄落在窗紙上“簌簌”的響,窗外也漸漸白了起來。 田幼薇睡不著,索性穿衣起身裹上厚厚的大毛披風出了門。 她從生活回歸正常之后,又以白師父侄兒白清沅的身份回了修內(nèi)司官窯繼續(xù)干她的瓷器活兒。 當初小羊給她處理這事時,對外是宣稱她家中出了事,回家給老人伺疾去了。 于是田幼薇回來,好些人都問她:“令堂的身體好些了嗎?” 田幼薇難過地嘆氣:“沒了。” 她親娘確實沒了,這不算說謊。 眾人聽了,通常都會同情地安慰她幾句,唯有程保良十分沉默,并不問她去了哪里,也不問她家里的情況如何。 那天早上他見到她,略有些意外,隨即不過淡淡一句:“回來了?” 她說:“回來了。” 他便道:“既然回來了,就還按著之前的規(guī)矩辦差。眼看是冬至,郊祭即將舉行,我們還有一批祭器要趕出來,趕緊去熟悉熟悉情況,立刻動工。” 田幼薇二話不說,立刻出門找人熟悉情況。 程保良看著她的背影,由衷松了一口氣,露出些許笑容。 終于回來了!意味著他身上的擔子也要輕松很多。 田幼薇對宣和博古圖諳熟于心,畫工流利,釉料配比火候都有造詣,對整個制瓷工藝流程熟得不能更熟。 她之前給他當助手,他雖覺著她能干精細,卻也沒覺著有多重要,畢竟整個窯場里的匠工都是全國最拔尖的,直到她突然之間不再出現(xiàn),他才發(fā)現(xiàn)她的重要。 單論某種技術(shù),匠工們確實是最拔尖的,若論對整個制作禮器的工藝流程、細節(jié)精度火候把控,誰也不及田幼薇。 她不在的這些日子,程保良真的是被折磨慘了。 于是,這一次田幼薇回到修內(nèi)司官窯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任務(wù)更重了。 程保良之前還會過問瓷器制作生產(chǎn)的細節(jié),現(xiàn)在基本不問,但凡工藝上的事全交給了她。 奇怪的是,窯場里其他匠工、管事啥的無人反對,很聽她的。 但田幼薇也不是那種自以為是的人,最愛還是集思廣益——不是若干好意見加在一起就能好事的,必須有人能把它們糅合,再擰到一股繩上才是好事,不然就成壞事。 幸虧她在這方面有足夠的天賦和耐心,雖然繁忙,卻也游刃有余。 禮器順利上繳,三年一次的南郊大祭順利完成,程保良得了嘉獎,她什么都沒得到。 程保良很抱歉,特意把自己得的金銀分給她,說道:“我是向上頭推薦了你,正式任命你做我的副手,也沒品級,但至少可以提一提待遇,正一正名。 但上頭沒回復,聽說問題出在普安郡王那里,你和他相熟,不如改日登門拜訪,問一問?” 她不過一笑而已。 修內(nèi)司官窯的副主管,再沒品級,始終也是小吏了,而她,是個女人。 小羊這樣謹慎的人,又怎會給她這個職位呢? 田幼薇想著這些事,仰頭看向天空。 無數(shù)雪花柳絮似地旋轉(zhuǎn)著飄落下來,悠悠地落到她臉上,留下幾絲冰涼,再化成了水。 田幼薇悄無聲息地開了大門,沿著被細雪堆滿的街道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夜深人靜又飄雪,街上空蕩蕩的,雪還薄,小牛皮靴子踩上去就是淺淺一個腳印。 她步履輕快地朝著皇城走去。 ☆、第496章 糖鹽 一直走到皇城附近,能看見值夜的御林軍了,田幼薇才停下來,仰著頭,靜靜地看著那座高高在上的皇城。 她愛的人,她的丈夫,她的阿璟,就在那里面。 她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究竟是在修繕古籍,還是在休息,或者獨自倚窗望雪想她。 她也不知道他又遇到了什么樣的危險,是否有衣穿有新鮮潔凈、熱乎乎的飲食。 但她相信,他一定很努力、很頑強地堅持著,活著,并且她相信他一定也很豁達、很耐心地等待著。 朝廷派去靺鞨的使臣已經(jīng)如期出發(fā),想必這個時候已快要抵達靺鞨都城。 穆老夫人也回了襄陽,前不久她托人帶了一些這邊的風物過去,那邊也回贈了她當?shù)赝撂亍?/br> 周家最近安靜如雞,并未再有其他動作。 若不是邵璟還關(guān)在宮中,有時候她幾乎要生出錯覺——兩家人從未有過這許多的恩怨,井水不犯河水。 雪越發(fā)大了起來,漸漸成了鵝毛大雪,隨著寒風一團團地飄落,遠處傳來值守御林軍抱怨的聲音。 田幼薇卻不覺得寒冷,她的心里燃著一把火,那是對邵璟的思念之火和生存之火。 她走到一處無人的城墻下,將手輕輕放在冰涼的墻上,想著她在這一頭,邵璟就在那一頭。 有腳步聲漸次而來,有人驚道:“那里有人!干什么的?” 是巡夜的御林軍,剛好巡到這里了。 田幼薇并不打算逃跑,她收回手,轉(zhuǎn)過身,默默頷首。 卻叫那一隊御林軍看呆了眼。 朦朧的火光雪影下,暗紅色帶白色兔毛邊的兜帽下方,一張清秀精致的小臉,肌膚柔潤,清亮的大眼睛透著恬淡安靜,英氣中又透了幾分婉約的長眉,天然上翹的紅潤嘴唇。 挺拔玲瓏健美的身形,即便是寬大的披風也不能掩蓋其美,分明是安靜柔和的,卻又透著颯爽之姿。 實在是個獨特少見的美人兒,而且膽子大得出奇。 領(lǐng)頭那位年約二十多歲、身形魁梧、容貌端正的御林軍校尉走上前來,皺著濃眉打量田幼薇,語氣嚴厲:“你是誰?半夜三更不在家待著,孤身一人跑來這里做什么?” 田幼薇坦然一禮:“我姓田,普通人家的女子,難得見著下雪,有句詩總也推敲不好,就出來走走,不知不覺走到了這里,倒是嚇著諸位了。” 眾人看她模樣,覺著她的話十分可信,紛紛笑了起來:“還以為是夜會情郎的呢……” 田幼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