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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倒退一步,瞳孔微縮,死死盯著邵璟:“你……” 他咽了一口口水,低聲道:“你當然是邵璟,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不,我不是邵璟。”邵璟跟著跨前一步,長睫毛下的眼珠黑而幽深,“有人告訴我,我不是邵璟。” “你就是!”楊監窯官失態地叫起來:“你就是邵璟!你不是別人!” 邵璟眼里瞬間涌起淚光,委屈又失望,他就那么定定地盯著楊監窯官,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卻將所有情緒露在了眼睛里。 楊監窯官不敢直視他,想要伸手去摸他的頭,最終又頹然地將手垂下去,低聲道:“總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著。” 邵璟道:“我的父母雙親已經死了,爺爺恐怕也早已離世,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誰會在乎我是否活著呢?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活給誰看?” 楊監窯官激動起來,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咬著牙低聲道:“很多人都在乎你是否活著!你活著很有意思!你要活給他們看!” “所以呢?他們是誰?”邵璟露出一個與年齡不符的狡黠笑容,眼里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知不覺上了他的當……楊監窯官驚出一身冷汗,他松開邵璟的手,再次往后退:“他們是你被隔絕在長江以北的族人宗親。” 邵璟面無表情地再次往前踏進一步,緊緊揪住他的腰帶:“你撒謊!” “你撒手,我要走了,我急著趕路……”楊監窯官被逼迫得走投無路之時,忽聽到馬蹄聲響,抬眼就看到了田父和田幼薇。 于是如同遇到救兵,激動地用力揮手,大聲喊道:“田兄!阿薇!你們可算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田父和田幼薇詫異地對視一眼,楊監窯官平時不是這么情感外露的人啊,莫非是被調職之事傷透了? 田父越發內疚,飛奔上前:“怪我沒本事,不能給楊兄太多助力。” 楊監窯官趁機掰開邵璟的手,躲到田父身后:“這一天遲早到來,不關你的事。” 田幼薇在一旁看著,覺著氣氛有些奇怪,便叫邵璟:“阿璟,你……” “阿姐!”邵璟突然轉過身,一頭扎進她懷中,抱著她哭起來:“楊伯父要走了,他是唯一和我爺爺熟悉的人……都走了……不要我了……” 田幼薇一怔,輕輕擁住邵璟,安撫地拍著他的發頂:“我們還在,一直都在。” 楊監窯官看著這情景,莫名覺得扎眼睛,當即低咳一聲:“火燒眉毛,不想著趕緊處理大事,卻在這里哭叫裝癡,是何道理!” “阿璟這孩子重情,舍不得你,你以后可要常來啊。”田父說著,趁楊監窯官不注意,將一個荷包悄悄塞到他懷里。 楊監窯官是歷任監窯官中最為清正廉潔的,任職這幾年可謂兩袖清風,來的時候是這幾身舊衣服,走的時候還是這幾身舊衣服。 聽聞臨安米珠薪桂,這一去好歹要有個安身之所,有口熱飯吃才行。 田幼薇也紅了眼圈:“楊伯父,我會做好多種面食,您現在只不過吃了幾十種而已,所以您要常來。” 楊監窯官吸溜一口口水,笑道:“好,我一定會再來的。” 他看一眼邵璟,低聲道:“老田,阿薇,阿璟交給你們了。” 夕陽西下,陌上暮色漸濃,一人一驢漸漸遠去,田父眉間的褶皺更深了幾分。 田幼薇收起離愁,正色道:“阿爹,您必須連夜趕往明州港,親自去請吳七爺派人來接這一批貨。” 本來可以像上次那樣,讓瓷像隨著田父一同離開,但一動不如一靜,吳錦小人行徑,定會想方設法搞破壞做壞事。 倘若毀了瓷像,賠本事小,失信事大,信譽不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 田父道:“我省得,適才已讓人準備了,這就出發。” 邵璟忽道:“不必等,立刻裝船。” ☆、第127章 緝私 “立刻裝船?”田幼薇看向邵璟。 邵璟示意她和田父靠近些:“先生和我說,吳錦小人,只是忍氣吞聲恐會變本加厲,所以必須有所決斷……” 田父猶豫片刻,終是道:“那行,我聽廖先生的。” 田幼薇有些懷疑,她之前去尋廖先生問計,廖先生并未給出如此詳細激進的計劃,只和她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所以,邵璟這個關門弟子還是和她這個半路收進去的不一樣? 邵璟見她不說話,就道:“阿姐還有什么疑問嗎?” 田幼薇搖頭:“沒有,那就按照廖先生的安排行事。” 這個計劃,是她從未想過的,但是仔細想想,真的讓人熱血沸騰。 夜色蒼茫,一彎冷月掛在空中,古銀湖上一片寂靜。 幾輛牛車行駛到古銀湖畔的碼頭上,兩艘船早就等在那里。 田秉從車上跳下來,安排窯工:“趕緊的,手腳要輕快小心……” 窯工們匆忙將裝了瓷器的箱子從牛車上抬下來,再抬上船。 第一輛牛車很快搬空,一個窯工將手伸向第二車瓷器,招呼同伴:“快……” 卻聽馬蹄聲驟響,一人一騎飛奔而來,“啪”的一聲響,一根長鞭甩出,猶如毒蛇吐信,狠狠抽在窯工臉上。 “啊……”窯工慘叫一聲,抱著臉滾到地上。 田秉大吃一驚:“怎么回事?你是誰……” “我是誰?”來人一聲冷笑,將長鞭往空中一抽,高聲叫道:“巡檢營緝私!” 與此同時,火光大起,十多個巡檢營兵丁舉著樸刀等物直沖過來,將牛車團團圍住,更有幾艘船從湖面圍攏堵住水路。 田秉大聲道:“我沒有走私!這是我們家自己的瓷器!” “你們家的瓷器?我怎么聽說是貢瓷?”來人長了一張豬腰子臉,冷笑起來尤為刻薄,手中長鞭更是毒蛇般朝著田秉的臉抽去。 這一鞭若是落下,非得毀容不可。 田秉劈手一撈,牢牢抓住鞭梢,冷聲道:“我說了,我沒有走私,這也不是貢瓷!” “把這狗賊給我抓起來!”那人大怒,用力揮手,巡檢營眾兵丁立時揮舞著刀朝田秉撲去。 “慢著!”馬蹄聲再次響起,田父帶著田幼薇、邵璟、謝大老爺一同趕來。 “丁巡檢,這是誤會。”田父跳下馬背,同為首的豬腰子臉行禮告罪:“這是犬子,我們是要將自家燒制的瓷器送去明州港,并不是走私,還望您明察。” 謝大老爺也迎上來,熟稔地拉著丁巡檢道:“丁兄,都是熟人,這里頭怕是有什么誤會?” 丁巡檢用力將謝大老爺的手揮開,黑著臉罵道:“誤什么會!監窯官親自檢舉此處有人偷盜走私貢瓷,還能有假不成?” 田父高聲道:“是吳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