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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先跟林先生道個歉,我并非故意查你,只是容輔前段時間忽然插手電視臺審核的事,所以我留意了一下而已。”像有一個細小的冰核在我背上的脊椎里凝結起來,然后寒意散開來,侵入四肢百骸,我像那天在云南冰冷的草海里泡了一個小時,整個人的血液都是冷的,幾乎想要嘔吐。“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林采芩笑容中帶著一絲嘆息。“林先生還不明白嗎?我跟你說這些,一是希望通過你,破解容澤的難題,容澤從家里搬出去已經三年了,你是他這三年來唯一能去他家做客的人。他既然認你是同類,你想通了這些,自然可以勸他。二是我覺得,像林先生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如果始終不跟容輔家里和解,又一輩子也無法在事業上取得成就,就算心胸再開闊,也未免疾世憤俗,年輕時自然顯得別有一番傲骨,然而年歲漸長,還是沒有一番事業,而容輔卻如魚得水,漸漸攀上頂峰,天長日久,林先生如何自處……”她平靜地看著我眼睛:“我是容輔的長輩,我jiejie也許不懂這道理,但我卻很明白,長輩的作用,是替你們指出以后會面對的問題,讓你們自己去做出選擇,我相信你會做出合適的選擇的,不是嗎?林先生。”-我落荒而逃。我想是我最近造孽太多,或者我上輩子確實是個兇殘的殺人犯,所以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我過得太好,派下一個林采芩來收拾我。她是我的天敵。我不怕人兇,不怕人威脅,不怕人查到我祖上三代,我不怕人比我紅,比我有錢,比我長得好看,比我有才華,我甚至不怕別人可以輕易讓我從這世上消失,否則我不敢打斷付雍的肋骨。但是我怕被人說服。我怕被人像林采芩這樣說服。她幾乎要動搖我人生信念。她無法動搖我信念根本,這世上沒人能動搖我信念根本,我始終無法按她說的那樣活,我在最想紅的二十歲都沒有去走捷徑,現在也自然不會去走。我仍然是那只刺猬,人給我什么,我就回報什么,我不可能原諒尹奚,就像我不可能去曲意逢迎林采薇,如果能做到,那就不是我林睢了。但如果只是一點點小動作呢,比如趁著這次逼著簡柯當我的制作人,然后趁著正當紅,出一張優質的新專輯。我對自己音樂質量有自信,就算是通過X聯盟收獲的粉絲,我也有信心不會讓她們對我的專輯失望…我早已經想過這個可能性,也早就否決這個可能性。但如果代價是失去紀容輔呢?我不是沒見過人在長期失意的狀態下心理會如何畸形,尤其是伴侶還無比出色。倪菁的前夫杜瑜洲,幾乎和聶行秋同時期的偶像小生,當初熱戀時他正當紅,倪菁卻只是個剛剛出道的小歌星,從最開始的灰姑娘折服王子,到后來的金童玉女,再到后來世界巡回演唱會,天后和天后的丈夫,年歲漸長,演技沒長,身材也漸漸走形,最先磨滅的是笑容,然后是耐心,最后是愛意。當初的華天金牌夫婦,最后以倪菁戴著墨鏡穿著長袖出席夏天的新專輯發布會,卻還是被狗仔拍到手腕上的淤青為結局。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十年。紅過的尚且淪落至此,何況從沒紅過的我。我想說我絕不會變,但是十九歲的我會鄙視現在的我,那十年后的我又會變成什么讓自己鄙視的樣子呢。我知道紀容輔寬容,知道紀容輔溫柔,我甚至知道他深愛我。但是這是增加他容忍的上限而已。我的脾氣這樣壞,報復心這樣強,林采薇來一趟,如果紀容輔那時候回家,我能吵得鄰居都聽見。我又這樣懦弱,遇事先豎起一身的刺,只想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現在就開著車在不知道去哪里的路上。剛開始,自然算是有趣,后來呢?我這么適合獨居的人,怎么和人好好相處。我連十年都不敢去想象,何況是一輩子。-我帶著吉他,去療養院找了我師父張驍。當年他們都叫我少爺,所有的人,尹奚,葉霄,龐莎,Vi,他們都讓我覺得我是無人可以取代的人,我是獨一無二的林睢。但是不到七年,我能找的人就只剩下一個瘋了的師父。療養院里這樣暖和,許多人穿著病號服走來走去,攙扶著他們的家屬面上都疲憊不堪,精神上的疾病最折磨家人,因為你總有一刻會懷疑,這個歇斯底里的人到底還是不是那個深愛你的家人。從某種意義上,我也算半個瘋子,要是我的心理醫生那里有會員卡,我的積分都夠兌一臺冰箱了。我師父又瘦了,他有著奇長的手指,以前他們樂隊主唱開玩笑說他是食蟻獸成精,那時候他還留著大胡子,會粗暴地揉弄我的頭發,連我的花椰菜外號也是他給我起的。但是他現在白白胖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因為吃了太多藥,眼神總是渙散,他的手發抖,看見吉他的時候總是眼睛發亮,但是連自己的代表作都記不起。我以前很怕自己成為第二個他,光是想到這個就會失眠。我給他彈我的新歌,我給他講我最近的事,中途他睡過去一次,那時候我正在跟他說我喜歡的人叫紀容輔,我說師父,他比你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還要好看,我說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總感覺自己很渺小,我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小時候,我的情緒越來越外露,為了一點小事生悶氣。但是偶爾我又覺得自己變得很大,像是一個充滿氣的氣球人,越來越膨脹,越來越膨脹,薄得近乎透明,只要有什么尖銳的東西戳我一下,我就會“砰”地一聲爆炸開來,炸成一地的碎片,讓他失望地發現我的原型。我說:師父,你說,我什么時候會被戳破呢?也許是今年,也許是明年,也許是下個月,也許是今天晚上。但總不會是一輩子。我們沒有一輩子了,他會發現我并不是什么他畢生尋覓的寶貝,我只是一個可悲的贗品,我只是一個虛榮的、自負又自卑的小人,我的氣量這樣小,我的音樂這樣爛,爛到簡柯甚至不愿意為我放棄他那些cao蛋的附加條件!到那一天,我怎么辦呢。我的刺已經沒有了,我脆弱得如同一只粉紅色的鼴鼠,脆弱且丑陋,我會躲到哪里,我會生活在哪里。無論如何,都是沒有紀容輔的余生了。我不想像個失敗者一樣嚎啕大哭,但是我壓根忍不住,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