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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隴頭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

分卷閱讀13

    陳望之點點頭,揉了揉小腹,忽然轉憂為喜,笑道,“等我病好了,身上有了力氣,想來就能做事了罷?你說得對,我想太多。琢磨那么多做什么呢?我餓了,吃了飯,就去讀書寫字。我手腕使不上勁,寫的字歪歪扭扭,多吃幾碗飯,不知會不會好些。”

董琦兒道,“殿下這樣想就對了。”

陳望之跳下矮榻,“肚子咕咕叫——琦兒jiejie,我想喝奶茶。”

巳時三刻,程清著人來報,宇文徹退朝,要同章士澄一道來閣子。

陳望之喜出望外,董琦兒道,“看,君上說了有時間來瞧您,這不就來了?所謂‘金口玉言’,是最準的。”

“可惜我都沒寫幾個字。”陳望之撇撇嘴。他無論如何努力,總是無法控制手中小小一桿筆,明明想寫道橫,筆畫卻歪歪扭扭,猶如一條蚯蚓。想起夢中群蛇,他忍不住一抖,連忙默念,“不要想,不要想。”重振精神,拍拍臉,不小心卻把墨跡蹭到腮邊。董琦兒笑道,“臉臟了!”取了手帕擦拭,正擦著,宇文徹推門而入,見到此情此景,不禁愣住,道,“怎么了?”

“我寫字,蹭了一臉墨。”陳望之小聲道,不敢去看宇文徹的眼睛。宇文徹走到案旁,拿起那幾頁紙,“這是你寫的?”

“我寫得糟糕,你不要看。”陳望之正要去奪,看到董琦兒下跪行禮,恍然道,“對了,你是君上。”跟著也要下跪,被宇文徹一把扶起。“說過了,你不要跪來跪去的。”宇文徹接過董琦兒的手帕,溫言道,“寫字就寫字,好好的,怎么弄了滿臉花?”手托住陳望之的下頜,慢慢擦拭。陳望之白皙的腮邊墨痕猶然,“我困了,揉眼睛,就……抹到臉上了。”

宇文徹見那幾張字橫不平、豎不止,實在不成字的樣子,勉強可辨起首幾句,笑容不由僵硬。陳望之身為皇族,自幼觀鐘繇五表,一手字飄逸秀麗。“我說錯話了?”陳望之眼神透出無措,“你為什么又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宇文徹將手帕遞給董琦兒,用拇指抿凈陳望之唇角殘留的墨點。“你寫得很好,比我好,我吃了一驚。”

“你騙我。”陳望之把那幾張紙團成一團,“說來奇怪,我手上使不出力氣。我想讓筆往這邊,它偏偏去那邊。你說討厭不討厭?”

“那是筆的毛病,你愿意寫字,我送你新制的筆。”宇文徹握住陳望之手腕,“章先生給你瞧了病,我們就吃飯。吃了飯,你想睡覺也好,下棋也好,寫字也好,我陪著你。”

陳望之圓睜雙目,“真的?”

“嗯,快過年了……”宇文徹強作歡顏,“我有件事,要同你商議。”

陳望之的身體并無大礙,照著方子,刪減幾味,繼續服藥便是。陳望之歡喜,拉著宇文徹坐下,歪著頭,道,“待我好了,就能做事情了罷。”

“月奴,你要做什么事情?”宇文徹心下有了譜,郁結稍解,“想出去玩么?”

“我給你做事。”陳望之摸摸手腕,“你對我這樣好,把我留在宮里,給我請張先生瞧病,來陪我說話——我想了很久,既然你是君上,你這樣對我,想必我是你的臣子了。你不來瞧我,我心里就難過。所以我們關系很好,我對你很是忠心,是不是?”他一派天真,見宇文徹滿面驚愕,誤以為猜中,不由得意,晃晃腦袋,道,“琦兒jiejie說,開春了,我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病根除了,說不定我全能想起來呢。”

宇文徹低聲道,“你不是我的臣子。”

“不是么?”陳望之大失所望,“那你做什么把我留在宮里?”他眨眨眼睛,“難道,我們是朋友不成?”

宇文徹又是感慨,又是哭笑不得,“你眼下烏黑,夜里沒睡?”

“昨日我等你來,等到半夜。”陳望之小心地靠到宇文徹身邊,用手去勾他腰間的穗子,“后來睡著了,就夢到許許多多蛇,追著我咬,要鉆進我身子里面去。我駭得大叫,拼命跑,跑不脫。”他有些喪氣地垂下頭,“連你也不來救我……你為什么不來救我?”

第14章

宇文徹回到西涼之時,陳望之已經帶兵去往北疆。土渾洶洶南下,連奪齊國三州七城,最兇險的一回,甚至越過黃河,直逼建康城下。齊國一眾貴族只會夜夜笙歌,聽到兵敗的消息,皆面如土色,瑟瑟顫抖,隨陳玄龜縮于臺城內日日焚香禱神。唯有平日里默默無聞的陳望之臨危不懼,站出來召集建康周邊的齊軍拼死抵抗。在交戰中,他左肩中了一刀,深可見骨,血流不止,但他泰然自若,指揮進退有度。土渾圍城十日,后來,沈長平帶兵自泰州包抄,土渾見勢不妙,方悻悻退兵。建康之圍既解,齊國軍民無不對陳望之交口稱贊。然而,肅王并沒有因為這次的戰功受到嘉獎或晉封。建康街頭巷尾,皆是替他打抱不平。陳望之不以為意,反而主動請纓,率軍前去莫州戍邊,以抵御土渾的進攻。陳玄對他的幺子簡直厭惡至極,斥責他無故生事,但畢竟當時國中無人,最終允了他的請求。

那一年的春風似乎浸染著血和沙塵的味道。征兵的告示貼了一茬又一茬,走著走著,就能聽到女子的哭聲。宇文徹心情異常沉重,齊國日益衰落,西涼內亂,亦元氣大傷。穿過小巷,粉墻枯枝,幾蓬枯草在早春的風中左右搖擺。肅王府的后門緊緊關著,拍了幾下,沒人應,宇文徹便繞到正門。誰知好巧不巧,當頭撞到了他最不愿見的人——高玢。

博陵王世子駿馬輕裘,意氣風發,嘴角掛著一成不變的輕蔑微笑,“我當時誰呢,急急忙忙的——韃子,你來做什么?”數年倏忽而過,他已長身玉立,著錦衣配長劍,建康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宇文徹望一眼他靴尖的花紋,昂首道,“我找肅王。”口音幾乎與齊人無異,若不是看長相,僅憑口音,萬萬聽不出他居然來自異邦。

高玢聞言,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將他來回打量,語氣格外譏誚,“找肅王?”

宇文徹道,“沒錯。”

高玢眉頭挑起,涼涼道,“我勸你死了那條心。”

宇文徹也學他挑眉,“我哪條心?”

高玢一聲冷笑,“你什么腌臜心思,你自己知道。”

宇文徹最討厭高玢陰陽怪氣,懶得理他,高玢又道,“月奴喜歡干凈,你也不看看你滿腿的泥點子。”

宇文徹質子身份尷尬,僅得溫飽,自然沒有華服加身。乍暖還寒時候,昨夜突降小雪,后巷滿地泥濘。他低頭一瞧,果然靴子上星星點點,登時僵住。高玢晃晃馬鞭,俯下身,手掌在鼻前扇了扇,“嘖嘖,死番狗,又臟又臭,月奴讓你進門才怪。”

“高玢,”宇文徹再也按捺不住,他來見陳望之前,特意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