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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黃金萬兩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6

分卷閱讀106

    面見。蕭尚醴起身外行,無暇與她細說,只邊走邊問道:“他還有話要說?”

蘇辭想到當時,春雨閣內有人勸顧三公子,上書向楚帝請罪求情。但她明知顧三公子人既聰慧,心氣難免高傲,所謂君既無心我便休,無論楚帝出于什么原因將他禁足,他都是不會上書求情的。

交還令牌時他只說了一句話,蘇辭俯首對蕭尚醴奏道:“他只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蕭尚醴看也不看她一眼,道:“好一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向佛殿走去。

他曾說過如若為帝便定佛教為國教,以此得到金林禪寺一脈,宗師首徒善忍俯首聽命。繼位之初,就在宮廷中設佛殿,常召善忍至此為他講經,倒是真有意使天下佛門香火恢復周朝時的興盛。

他身后隨侍一眾宮人,到佛殿外,宮人為他解下斗篷,他邁步入內。殿外暖陽耀眼,殿內也燃長明燈,佛像寶相端莊。殿內僧侶見他來紛紛跪拜,原本的誦經一時間全停下。

僧侶本來只禮佛不拜君父,金林禪寺尤其如此。蕭尚醴卻對善忍提出一件事,他準僧侶在楚境之內弘揚佛法,興建廟宇,日后更會親自信奉佛法,冊善忍為國師,使金林禪寺成為天下第一大寺,但此后佛門上下僧侶,都要跪拜君主。

思憾大師尚未出關,與大師同輩的三位高僧也早不理世事,或云游不知所蹤。善忍傳旨回寺,引發一些爭辯,還是說動一干師弟,若楚帝準他們弘揚佛法,就等同于楚帝使世人信佛,有大功德,拜楚帝就如拜人間的如來,也是禮佛的一種。此事因此成為定局。

蕭尚醴準善忍在宮內不著御賜袈裟,那年輕僧人仍然一身白衣,潔凈端正,也躬身拜見,蕭尚醴卻一時不動,他從不在佛前下跪,只站在佛像前不言不語,眉心微壓。善忍道:“小僧敢問陛下,在憂心什么?”

蕭尚醴道:“寡人在求佛。”他一身常服,歷代楚帝里唯有他需要以額帶遮掩傷痕,時值冬日,那額帶材質也越發織法密實,竟在絹緞上以絲線點綴精細寶石,織造鑲嵌成金底寶相花紋,被佛前燭火映照,一時繁麗無比。說完這句,便自僧侶手中接過香來奉上,閉上雙眼。

這一日照例是與皇后一同用膳,香燃到一半,殿外通報皇后到,田彌彌也走進佛殿,蕭尚醴道:“皇后免禮。”又問道:“阿嫂……如何了?”

蕭尚醴的嫂子不少,但能得大楚天子至今還稱一句“阿嫂”的唯有昭懷太子妃。今日蕭尚醴該到皇后宮中用膳,命婦都入宮覲見皇后。昭懷太子妃抱病許久,田彌彌早已免去她每月入宮請安,卻仍然時時過問她的身體。田彌彌道:“還是如舊時,在春芳苑悉心調養著,想來沒那么快見好。”蕭尚醴知道辜浣病情平穩,一日比一日緩緩差下去罷了,再難有起色,想起以往種種共渡的風雨,不由得在佛前又是一陣沉默。

田彌彌也知道昭懷太子妃回天乏術,待蕭尚醴面色平靜才緩步上前,也凈手拈一束香祝禱。這一對華貴的璧人并立,善忍不敢久視,低頭退下,卻聽田彌彌道:“陛下站在這里,莫非陛下貴為國君,也有什么需要求的?既然要求,為何不說出來。”蕭尚醴道:“皇后想聽?”田彌彌道:“臣妾自然憂陛下之所憂。”

蕭尚醴道:“只怕大師不會想聽。”善忍低低道:“小僧……愿聞其詳。”卻得不到一個回復。蕭尚醴眼中并沒有他,仍看著佛像,良久,道:“皇后陪寡人走一趟,不多留大師。”

昔日的九皇子靜城王府邸已成潛邸,不可擅入。在元月之前還需好生修繕,府中北角有一處高臺,飛檐翹角,營造精巧,名曰飛瓊。白雪紛飛之時最合登臺飲酒,這一日午后,又斷斷續續下了一陣雪籽,寒風凌人,飛瓊臺上卻來了一對青年男女。

這二人都是衣著尊貴,容貌出眾,卻揮退隨侍,登上樓來。田彌彌向南凝目,笑吟吟道:“陛下請看,那里就是了。”

高臺上向南面望去,寒林中一片空曠之處正要再建一座建筑,所用楠木柱全靠下仆搬運,十余個下仆忙于來往在木料與工匠之間。其中有一個人,身高中等,只是分外消瘦,在這大雪天氣里只著一身單衣,旁人一次扛一根木料,他也扛一根,卻因為單薄,看上去比旁人吃力許多。他卻不覺苦,行尸走rou一般扛著,被人絆一跤,人摔倒,木料滾落,其余下仆哄笑,小吏看了一陣,見他半天才從雪中爬起,便沖上來一頓拳打腳踢。

那年輕人伏下身去,任由打罵,只用雙臂把頭臉護住。周身是傷還只求留得頭臉好看?蕭尚醴與田彌彌雖不識疾苦,卻也知人之常情,一想既能明了,他是為瞞住家眷挨打一事。傷在衣下無妨,只要不上頭臉就不露怯。

田彌彌良久才道:“那就是陛下問臣妾的方壽年。”三年前他主使一群十三、四歲的少年縱馬橫沖直撞田彌彌的太子妃儀仗,求當時還是太子的蕭尚醴準他以罪奴之身從軍,曾說過將來能為十萬人敵、百萬人敵,這般不知天高地厚,蕭尚醴并未應允,授意田彌彌酌情懲處,改處死為鞭刑,不管不顧,留他在靜城王府中自生自滅。

如今轉眼三個春秋過去,田彌彌也是沒想到,蕭尚醴竟一直把這罪奴放在心上。這二人又看了一會兒,方壽年一聲不吭,從雪地里爬起來,滿頭滿頸的雪,抱起那木料,拖著腳步送到建址處,回頭路上卻一路低頭分辨那一群罪奴的腳,唯一抬一次頭,卻是深深看向那絆倒他的人,記住他的臉。

三年前口口聲聲說要做大將軍,冒犯太子妃尚且不認為自己會有禍事的少年竟成了如此隱忍之人。田彌彌心中一動,斂衽對蕭尚醴施禮道:“妾身恭賀陛下。”蕭尚醴道:“皇后就這樣有把握。”

田彌彌微微一笑,當年被沖撞仍不以為忤,將他引薦給蕭尚醴,蕭尚醴有心磨礪一柄利劍,難得這罪奴熬了下來。大將軍呂洪已過知天命之年,自古老將無幾人,他驕矜自傲,引來蕭尚醴忌憚,功績越大,禍患越大,只怕難有善終。她道:“臣妾一個人或許會走眼,但加上陛下,絕不會輕易走眼。”

蕭尚醴仍望向那些罪奴,道:“權且一試,寡人已是急于求成。”他與田彌彌早在三年前就查清方壽年的身世,方壽年出身將門,其祖父就是大將軍呂洪昔日的偏將,落到罪奴境地也是因得罪了大將軍。此子誓要從軍,不知有多少要重振家門,昭雪冤屈的決心,蕭尚醴道:“……但愿來日取呂洪性命報仇者,正是此子。”此后不再看一眼,轉過身來。身后風雪漸揚漸大,他走下飛瓊臺,俯視見宮人分列迎候,馬車也在王府內車道上停候。

飛瓊臺下處處盡是雪景,蕭尚醴厚裘迎風,面容極為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