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想和眼前的高中生攀談。

「我知道啊。只是想看看他的門鈴要怎樣才會壞掉。順便看看他的鄰居什麼時候會受不了我這麼吵，把他叫回來。」高中男孩痞痞地笑了，……總覺得這笑容有些眼熟。

「我馬上就要出門了，可惜你怎麼吵對我都沒用。」

不順眼。眼前的高中生怎麼看都不順眼，講話方式討厭、態度討厭、笑臉討厭，雖然長得很好看，但是怎麼看──唐恩佑就是討厭他。

「好吧，那我在這里等他吧。」高中生把書包丟到地上，隨地坐下來。

「他都很晚才回來，你要不要等晚上再來？」

「不用，我就在這里坐到晚上。」

「……你不用上課嗎？」

「翹課啊。喂喂，你問那麼多干嘛？」

唐恩佑決定關上門不要理對方，換上球衣，再次打開門，那男孩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要干嘛？」被嚇到的唐恩佑退了一步，怎麼站在自己門口？

「沒干嘛。」高中生又笑了，痞痞的笑臉，往屋內瞄，「你房子不錯喔。」

唐恩佑沒有回答就把門關上，他不想理會這沒禮貌的家伙了──肯定是白禮進不知道哪來客戶的兒子。

「你不好奇我是他的誰嗎？」男孩出聲，讓唐恩佑的腳步停下，轉過頭看他。

「通常鄰居不都會很八卦，想問問看我是誰嗎？」

「我沒那種興趣。」

「沒關系──我還是可以跟你說，」男孩笑，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刺眼，「我啊，是他兒子。」

……唐恩佑覺得這玩笑不好笑，如果這是玩笑的話。但是他看著眼前微笑的男孩，難怪從剛剛就覺得那笑容刺眼、就覺得眼前的男孩看了很不爽，因為那笑容跟他爸爸的一模一樣──若白禮進真是他爸爸的話。

「喔……那你長得真像爸爸。」

「是嗎？大部分的人都說我像mama耶？」男孩偏過頭，「你都沒有很驚訝耶，我爸爸那麼年輕，有我這麼大的兒子，你不覺得驚訝嗎？」

「不會。」──才怪。他是震驚到不知道要怎麼反應了。

叔叔、叔叔、哪里來這的大的兒子啊？看起來只比自己小幾歲而已！

「我爸爸啊，國三還沒畢業就有我這個孩子了，我媽那時候高二。所以為了要負起責任養我，我老爹畢業就去工作了。」

眼前男孩漫不在乎地說著，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樣，「兩個人好像也沒同居、沒結婚，就只是協商好每個月給我媽娘家錢，好能養我，老爸也沒打算把我接過去，所以我就讓mama養大了。」

「我爸很少來看我，我聽我媽說，他好像在外頭有別的女人吧，對方還是有小孩的。我老爹很糟糕對吧？明明是親生爸爸，都不來看我，反而很照顧外面的人呢。」

「賣保險的啊，對誰總是很照顧。就是忘記他兒子。」

唐恩佑打完球回來，那小毛頭仍然坐在門口，唐恩佑雖然討厭眼前的家伙，但還是請他進去他家坐。

「哇，真謝謝你，大哥。你房子真的很不錯耶，大學生能租這樣的房子真讓我羨幕。」隨性地坐到沙發上，男孩輕松笑道，「我叫宋攸群，你呢──要怎麼稱呼你啊？」

「唐恩佑，不要叫我大哥，叫名字就可以了。」

「那你叫我阿群就好，恩佑哥！」

唐恩佑出門買了便當、回來時看到男孩已經睡著在沙發上了，沒有電視，也難怪他會無聊得睡著，如果是在叔叔那兒就有電視可以看了，他腦中閃過這念頭。

他靠近睡著的男孩身旁，這是叔叔的孩子，叔叔沒提過他有孩子、也沒提過有這樣的過去，更不知道他把孩子丟給了母親自己就到外面去闖，唐恩佑對叔叔還真是一無所知。

「唉……」

「怎麼嘆氣了？」原以為睡著的高中生發出聲音，唐恩佑愣了愣，眼前的男孩睜開眼睛正看著自己。

不一樣，圓圓的眼睛和叔叔那一笑就會彎彎的眼睛不太一樣，他看著男孩看得有些出神。

「……恩佑哥，你這樣一直看我，我會害羞。」男孩笑得燦爛，對著看出神的唐恩佑道。

「呃、只是覺得你和你爸爸有點像……」

宋攸群坐起身，打開桌上的便當，「會嗎？已經兩次了，你兩次都說我像他了。但我實在不太想像他。」

「我啊，瞧不起業務員的嘴臉。」男孩的語調突然有些冰冷，「我啊，以後一定會成為他的上司。」

＊

宋攸群那個小惡魔來了。白禮進覺得他的頭真是愈來愈痛、胃也跟著絞痛，一連幾天扛著壓力，加上這個小鬼，他覺得自己肩膀快垮了。

「……小群啊，你來干嘛？」他從男孩那里把兒子領回自己的住處，決定等打發走兒子再來和男孩解釋──

「我離家出走，你這兒借我住幾天啊。」

「……你老媽又要你干嘛了？」

「因為期中考退步了，老師來家庭訪問，結果老媽和老師搞上了。」

「這也不是第一次啊。」

「問題是我和老師也搞上了。」

「……」

「老師是女的對吧？」

「廢話。老媽這輩子除了你以外，都只和女人搞啊。」

「……你搞上老師？」

「很年輕的老師，新來我們學校的。」

「你們打算讓老師才剛開始教書，就一輩子帶著陰影啊？」

白禮進皺眉，他的胃愈來愈痛了，──沒錯，兒子的母親是個女同志，當初兩人會發生關系完全是一個錯誤，卻沒想到那次就讓女方懷孕，生了個孩子，這就是這個兒子的由來。

「打算住多久？」男人也不想再和這早熟的小鬼頭說什麼大道理了，孩子嘛，都是跟父母親學的，他承認他這個爸爸失敗，mama也很失敗，孩子怎樣他也不想管了。

「一個禮拜左右吧。」男孩比了個七，然後轉移話題，「白禮進，隔壁那個帥哥不錯。」

「喂喂，我是你爸。──不準你把腦筋動到他身上，你這麼愛亂來，小心玩出病來。」

「會嗎？他看起來乾乾凈凈的，沒有病吧？」

「我是說你──忽男忽女這樣玩來玩去，總有一天會踩到地雷！」

「哈哈哈……反正有沒有我這兒子你都沒差，你管我那麼多。」

「反正不準動到唐恩佑身上。那是客戶的孩子。」

＊

他抽不出時間和唐恩佑見面，他可沒忘記那天他從隔壁接小孩時，唐恩佑一臉懷疑的表情。

三天了，都沒有遇到小毛頭，下班時他已經熄燈，上午男孩又比他晚起來，最近都要很早到公司，一堆人來報件、還有一堆客戶要拜訪，還得要帶新人、為新人上課，忙起來一天只吃早餐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