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包好放了冰箱，莊正看了看時間，問：“想看春晚嗎？”

莊明開說：“不看了吧。”

“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他拿了件他的厚棉襖給莊明開裹上，兩人溜溜達達走出小區，來到一片無人的空地，拿出火機點了根煙。

家里有煙但莊正很少抽，莊明開還有些納悶，叫莊正吸了一口，拿著煙蹲下身來。

地上點燃了一條火信子，嗶嗶地燃燒著漸行漸遠。

只聽“轟”的一聲，地面都隨之一顫，一串火柱升入天空，又“嘭”地炸開，綻成一朵巨大又絢爛的火光的花。

莊明開瞪大了眼看，一個煙花短短十余秒，他努力地將它印到腦子里。

緊接著又有數支煙花升空，接連不斷地點亮夜空，過了很久才平息下來。

莊正看得莊明開的眼中閃閃發光，他讀到了他的表情，摟他入懷，低著頭在他耳側說：“不喜歡是嗎？”

莊明開搖搖頭，說：“喜歡。”

莊正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轉瞬即逝的東西，你喜歡永恒。”

他抬起莊明開的左手，剝開層層疊疊的袖口，將一只捂得溫熱的表戴到他手腕上。

莊明開抬起手來看，表盤一片靛藍非常樸素，只有零點位置有一點點閃光。

“我找人定做的，喜歡嗎？”

“喜歡。”莊明開笑了，問：“爸，你也想圈住我嗎？”

莊正摟緊了他，沒有說話。

不多久到了零點，遠近四處煙花齊放，父子倆看了一會兒就回家了。

家里很暖，熱氣撲面，他們各自回房洗澡。

莊明開撫摸了幾下表盤和表帶，不舍地摘下表，放到桌上的時候發現表盤的背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每一個齒輪的轉動。同時在上端的位置鑲嵌著一顆很大的鉆石，每個齒輪映襯在每個鉆面上，繁亂得美麗。

而翻過來，鉆石只有一個小角顯露在表盤上。

就像冰山一樣。

十一

暑假前的某個周末，莊明開從莊正的床上醒來，見莊正已經不在身邊了。他聽到外邊有動靜，便去莊正衣櫥里拿了幾件衣服穿好才出來。

“所以說我們為什么不能重新開始？”

“我們出去說。”

“你家我進來多少回了，怎么現在連家門都不讓我進？”

莊明開走到客廳，就見莊正和一個男人站在玄關講話。那人長得不錯，表情卻不太和善。

“哦，明開，好久不見啊。”見了莊明開，那人走進家門說。

莊正從后面追了上來，扯了一下那人的胳膊，道：“鄭源，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

莊明開喊了一聲：“爸。”

莊正放開男人，走到莊明開身邊。莊明開伸出手來，莊正拉住他的手，揣到懷里。

鄭源上前幾步，說：“以前是我不對，你和小秋也結束了，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為什么我們不能重新開始？”

莊正說：“我們也早就已經結束了。”

“早就結束，為什么你和小秋在一起的時候，還會和我做？”

莊明開手心有點出汗，他感情上想要回避，可理智叫他留在這里。

“你一直愛我，現在又沒和別人在一起，為什么我們不能重新開始？”鄭源又問了一遍。

莊正放開莊明開，皺著眉走上前去，問：“鄭源，你喝酒了嗎？怎么喝這么多？”

鄭源擺擺頭，說：“我很清醒。”

“你坐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坐到沙發上喝了茶，鄭源的情緒已經不再那么激昂，莊正坐在他身邊好聲好氣地勸：“這么多年過去了，該結束的早已經結束了。你也該好好地有個新的開始，不要總是任性，也不要每次都到我這里鬧了。”

鄭源問他：“你是不是還恨我？”

“恨你什么？”

“恨我當年勾引你，拆散你和小秋。”

“那也是我自己意志不堅。”

“當然還有。”鄭源一笑，道：“恨我去找小秋鬧，對她說了那種話，讓你妻離子散。”

莊正僵了一下，說：“你說了什么？”

“呵呵。”鄭源看向莊明開，說：“我說你啊，不是個什么好東西，連自己幾歲大的兒子都要猥褻。而她的寶貝兒子呢，也被他親爹猥褻得很開心，整天撅著屁股求玩弄呢。”

“你！”莊正站了起來。

鄭源自己走到門口，臨走前又回過頭來，笑著對莊正說：“你有沒有發現，小秋其實和我長得很像，明開更是像我。在我們分開之后，這么多年來，你都在別人身上尋找我的影子。莊正，你早晚會回到我身邊。”

說完這話，鄭源就帶上門走了。

人走之后，家中又恢復寧靜。

莊明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莊正走到他面前，問他：“明開，他說的話，你在意嗎？”

莊明開想了想說：“如果……你和我媽是因為這樣一些誤會才分開的，那你會和她復合嗎？”

“不會。”莊正回答他。“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我也有了我的。”

“哦……”莊明開盯著窗外擺動的樹葉發呆。

莊正又問他：“你在意他所說的，你長得像他的這件事嗎？”

莊明開搖搖頭說：“我只像我自己。”

莊正笑了，將他摟到懷里，兩人似跳舞，又似漫步一般在客廳中緩緩踱著步。莊正說：“我也只看到你，我也只喜歡你。”

聞言莊明開心悸得腳下發軟，莊正將他兜住，就見莊明開仰起頭看著他，小聲說：“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對我以外的人這么溫柔了？”

莊正無法拒絕這樣的乞求，他摟著他說：“好”。

莊正要加班，提早給莊明開捎到學校。莊明開回房間洗漱收拾，忽地抬頭看了看鏡子，抬起手來碰了碰自己的鼻梁和嘴唇。

莊正這些日子忙得焦頭爛額，莊明開盡量不打攪他，做飯洗衣這些小事，能照顧到他莊明開都仔細做了。

放假前幾天的周一莊正問他：“暑假有什么安排嗎？”

莊明開說：“我去駕校報了名，想把車本考下來。”

“什么時候開始？”

“下下個禮拜。”

“那之前這倆禮拜呢？”

“我約了同學去海邊玩。”

“哦。”莊正笑著拍拍他，說：“你好好玩，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講。錢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