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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我會追出去?”朱離笑問,聲音沉得像寒冬的北風。烏桑閉著眼睛,沒吭聲。“我說過你會后悔,你聽到了?”朱離又問。烏桑索性別過了頭。朱離一把抓在烏桑肩頭,使勁一拖,烏桑已被他拖翻在地:“你低估了這麻藥的后勁,我說過,一匹馬也能放倒!”烏桑掙了幾下,但渾身軟的像太陽底下化過的糖,他掙不開,被朱離拖著走出了花叢。樹叢里地面粗糲,烏桑只覺身上一陣疼,也不知被劃破了多少口子,他憋著一口氣,恁是沒出聲。朱離拖著他疾走不停,拖出花叢,又拖進小院,一路拖過院中的荒草,拖進了那間窗明幾凈,滿室明亮的屋子,一把將他摜在了硬木的床板上。身上的傷口撞在床板上,疼痛炸開來,烏桑沒忍住,哼了一聲,還沒翻身起來,便見朱離已經逼了過來,他手里握著長劍,劍未出鞘,劍鞘直指著烏桑鼻尖:“我說過你會后悔,對吧?”朱離這時的臉色已經和緩,算不上太冷,只是沒了那幾份笑意之后有些淡漠,看著并不駭人,也不像要真干出什么殘忍的事來。但不知為何,烏桑卻知他是認真的,他抬眸看著朱離,不知如何應答。麻藥過后他雖然能動了,卻四肢像斷了似的使不出力氣,他當時溜下木床時都站不住,一膝蓋跪在了地上,那么些路,他幾乎是爬出去的。還有身上的傷口,麻藥過后像是要反噬一樣猛烈的疼,疼的他一身一身的出冷汗。他想起朱離說要刑求的話,不禁有些沒底——他清楚自己的體力和忍耐力,他受不住更多的疼。朱離不等他想明白,劍鞘已經戳了過來,烏桑行動遲緩,躲避不及,只覺肩上疼的鉆心,他咬牙悶哼了一聲,像從床上彈起來似的,往后縮了一下。太疼了,朱離戳的是他肩上的傷口,疼的他又出了一身汗,顫抖不止。朱離臉上神色還是淡漠,語氣里也沒有氣憤,還是又緩又平:“第一,解藥!”還是解藥!烏桑抬起汗水滿布的臉,狠狠瞪了一眼朱離,他都說了不是□□,還要解藥,他哪來的解藥!“后背。”朱離說。烏桑還沒反應過來,朱離劍鞘一遞,正戳上他后背的傷口,這一下烏桑不想示弱,咬破了唇角,硬是沒吭一聲,只握緊的拳頭在床上狠狠砸了一下,額角青筋突出,冷汗滴在木床上,濺開來。“靈棋的解藥。”烏桑呼吸又急又促,緊閉著眼眸,沒有抬頭。“右肩。”朱離又說。烏桑已然明白這是朱離下一次要戳的傷口,他神經性地覺得右肩的傷口一陣疼,朱離出劍快如疾風,他根本避不開,索性沒避,只在朱離的劍鞘戳上來后神經性地抖了一下,痛吟壓在喉頭,烏桑死撐著,沒喊出來。這木床就靠墻放著,烏桑想往后退一點,都退無可退。“右臂。”朱離又說。烏桑哼了一聲,撐著床板的手臂一軟,摔在床上。“右小臂”這樣下去,烏桑覺得自己能疼出眼淚,他蹙眉閉緊了眼睛,想把自己蜷成一團。“左肋。”“左肋。”“左肋。”左肋三次,烏桑玄青的衣衫已被左肋傷口的血漬浸染了一大圈。“左……”朱離的劍鞘這一次卻沒有遞出去——烏桑渾身抖地像秋風中的黃葉,他臉色青白,冷汗潸然,側身半臥在木床上,蜷縮成一團,明顯已然不能堅持,卻還緊咬著牙關,再也沒哼一聲。朱離握劍的手微顫。烏桑已疼的麻木了,連頭皮都是疼的,自己的顫抖自己都控制不住,但神智卻有些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他抬頭看著朱離,喘著粗氣:“要解藥?沒有!”說完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便又低下了頭,沒了動靜。下一次還是左肋吧,這深入骨髓的疼痛讓烏桑無力再去想,不去想下一次是哪里,什么時候會停下來。烏桑這個笑和朱離曾夢到過的那個笑不同,也和烏桑在徐州城外告誡自己別再追著他時的那個笑也不同。特別的……叫他下不去手。朱離收了長劍:“烏桑,你已離了歡館,靈琪與你毫無威脅,你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交出解藥,放他一命,有何不可?”他說話還是這樣的平穩和緩,臉上依舊沒有那和煦的笑意,但語氣卻是不同的。烏桑還在床上縮著,憔悴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只是像聽到笑話般在聲音里哼笑了一聲,“你查了我這么久,追了我這么久,竟不知道我就是濫殺之人?”朱離看著他那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有些恨,他沒再說話,甩袖出了門。他站在屋檐下,雖已過了午時,太陽還烈,亮的刺眼,他靜默地站了好一陣,等胸口的郁氣順暢了,便覺得又累又餓,簡直不能支撐,又進了屋里。烏桑在床上躺地毫無動靜,朱離兀自打開食盒擺出了飯菜,從湯罐里盛出了粥,看了一眼平躺著連呼吸都幾不可聞的烏桑:“你……能起來么?吃飯。”“能。”烏桑的聲音有些啞。烏桑下床的時候絆了一下,吃飯時握箸的手還輕微地顫著,劇痛過后的后遺癥。朱離往烏桑碗里夾了一箸菜,烏桑看了他一眼,他沒理。食不言寢不語是朱家規矩,而況餓的狠了,朱離只管埋著頭吃飯。烏桑沒正經吃過飯的日子只有更久,碰上程大娘的廚藝,也是只管埋頭苦吃,吃的不動聲色卻又特別快,程大娘燒的四個菜不一陣就見了底。朱離又將綠豆粥往烏桑跟前推了推:“這個解暑。”他們都著急上火地折騰了半天。烏桑又看了他一眼才喝了口粥,他頓了一下:“我喂的是山楂圓子,不是□□。”朱離在想著別的事,烏桑這個毫無預兆和轉折的話叫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么?”烏桑埋頭喝著粥,沒理人。“你怎么……”朱離把“不早說”三個字吞了回去,他瞬時想起來,烏桑不止一次說過他下的不是毒,沒有解藥,而不是不給解藥。只是朱離沒想到一個人能把真話說地那么……他根本沒信,也沒注意。烏桑這個人話少成這樣,只怕連撒謊都懶得撒。而況過去了這么久,也沒收到任何靈琪出事的消息。朱離抬眉看了一眼烏桑,這個殺手這時全沒有外界傳言中的那種瀟灑俊逸風流多情,他這時神情憔悴,衣衫上血跡滿布,狼狽地叫人不忍細看。朱離微微垂頭看著碗里的綠豆粥,看了半晌:“……我有干凈的衣服,你要換么?”烏桑也沒抬頭,只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