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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馬路,成群結伴的小學生追趕著跑向別處。沈煦放慢了腳步,掏出手機,遲疑了許久,終于發出一條短信。什么時候,回來他把手機放回口袋,等待著那微弱的顫動。想念,無法欺騙的想念。時間彷佛被拉回到二十年前,無法磨滅的感覺一點點回到身體里。家門前的梧桐樹,透出光亮的小窗,被路燈拉長的身影,十七歲的萬辰抬起目光注視著他。被塵封在記憶里的感覺……長長的嘆息聲后,沈煦邁開腳步獨自走回家中。傍晚四寶買了熟菜拉著沈煦到李姨家蹭飯,期間他問起萬哥的歸期。李姨舀起一小勺雞蛋羹吹涼后喂到小寶貝嘴里,“說是年三十早上一定趕回來,不過,實在太忙了,可能待不長,初二就得回去。”四寶皺眉:“就在家待兩天啊,”轉頭看了眼沈煦,“這也太忙了,連好好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李姨笑,“沒辦法啊,他都這個年紀了,想和那些年輕人拼,不努把力怎么行。”吃完飯四寶攛掇著打麻將,沈煦卻擺擺手,借口不舒服一個人回了家。口袋里的手機一直沒響,那個人忙到連回個短信的時間也沒有。洗漱后,他打開電視,坐在沙發里,目光卻總是瞟向茶幾上怎么也不會響的手機。晚上九點,沈煦有些心緒不寧,今天一整天,連固定的無聊電話都沒打來,是,出什么事了嗎?十點,窗外響起四寶吵吵嚷嚷的聲音,洛琳訓斥兩句后,揪著他耳朵把他拉回了家。沈煦躺在床上,手機擺放在床頭,按亮,適應了光線后,看清上面顯示著時間的屏幕。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短信。如同這寂靜的夜,悄無聲息。十一點,該睡了。閉上眼,腦子卻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想他們無憂無慮的童年,紛爭不斷的少年,相愛,分手,重逢……糾糾纏纏了二十年,今天的萬辰,藏起一身的傷,微笑著站在他面前。他說,沈煦,我想和你一起走完剩下的人生。睡不著。沈煦掀開被子,拿起手機。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忙碌了一整天的人應該已經熟睡,再打過去----打過去,又能說些什么?為什么不回短信?為什么不打電話?為什么故意讓人擔心?!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了床尾,他蒙頭繼續睡覺。十二點,他起床穿好衣服、鞋子,打開家門。有什么一直壓在心口,他根本無法入睡。傻子一樣沿著廣場跑了一圈又一圈,不斷呵出的白氣消散在寒冷的深夜里。筋疲力盡地跌倒在水泥地上,他雙手撐著地,大口地喘息,仰頭看著深夜的天空。誰說的運動有助于睡眠,該死的,他現在清醒到沒有一絲睡意。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缺氧的痛苦能讓他不停思考的大腦暫時罷工。不用再想起,萬辰。四十年的人生里,他愛過兩個人。一個是萬辰,一個是何磊。何磊就像是溫潤的白水,不刺激,卻讓人舒服,給了他最想要的平淡幸福。而萬辰----不管是愛還是恨,都強烈地直擊心臟。為了萬辰,他不在乎被學校開除,不在乎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哪怕一次次被唾棄,他也咬著牙想要跟上去。他愛萬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都告訴他,他愛萬辰。愛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因這樣深刻的愛才會在后來的十多年,痛徹心扉。如今,年過四十,已經夠成熟夠理智的他----該死!拳頭狠狠砸向地面,身體上的痛楚卻仍無法改變他不想承認的事實。他一味逃避,閉起眼睛不去看萬辰身上的傷,那些惡毒的話再一次響在腦海中。萬辰,你裝什么偉大,你以為,為我坐牢,為我去救何磊我就該感激你了。姓萬的,我沒你想得那么善良,你變成今天這樣,是你咎由自取……你骨子里的陰險、狡詐是改不了的……啊,你又偉大了一回,為了照顧我把自己累到醫院了。我還死犟著是不是太不識抬舉。二十年前你說過永遠不會愛上一個廢物。現在,你卻要在這個廢物身上花盡心思。萬辰,你虧大了。到了今天,你成功得讓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應該在一起,很好,為了滿足大家的愿望,為了還債,我可以妥協,在一起吧……這就是你要的結果,萬辰,你滿意嗎?可笑的自己,又幼稚了一回。那些殘忍的話,是說給萬辰,還是說給自己聽。說完了,卻沒有一絲一毫痛快的感覺。只是,掩飾。掩飾那個已經慌亂的自己,不想再回到過去的自己。他,還愛著萬辰。無力地垂下頭,這場長時間的感情較量,他再一次成了輸家。輸得,一敗涂地。夜里的寒風吹涼身體的溫度,他緩緩起身,頹喪地往家走去。一步,兩步,三步……一步,兩步,三步……由遠即近的腳步聲,伴著一聲急切的呼喚。“沈煦。”仿佛從天邊傳來的聲音,讓沈煦停下了腳步。“沈煦。”那聲音沒有消失,帶著微微氣喘。背對著發出聲音的那人,沈煦漸漸攥緊了拳頭。那人調整好呼吸,再次開口,“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那聲音很熟悉,在他的人生里響了四十年。“嗯,睡不著,你呢?怎么,突然回來了,這么晚……”那人像是輕輕笑了一聲,“是啊,挺突然的,就是……想回來看看。”沈煦皺了皺眉,“能……待幾天?年前,不走了吧?”那人停頓片刻,“早上六點的火車,沒辦法,那邊太忙了,抽不開身,我盡量在年三十趕回來。”早上六點的火車?現在,已經將近凌晨一點。那,為什么要回來?公事?還是……該死的瘋子!沈煦控制住即將脫口而出的怒罵,壓下心里的火,盡量平靜地說:“嗯,趕快回去休息吧,也睡不了幾個小時了。”話落,他邁開腳步。“沈煦,”那人急急喚住他,“能轉過身來嗎?我想,見見你。”一封不起眼的短信莫名引起一時的沖動,他趕上最晚的一班火車,風塵仆仆地回到T市。直到坐在火車上,他才慢慢冷靜下來。到達T市已是夜里十二點,沈煦早該睡了,連面也見不到,他去了,又能干什么?理智這樣告訴自己,可雙腳卻不聽使喚